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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还客串拍视频了?
丁霽有一瞬间差点儿就要信了,但是老六扑过来拉他衣服时的眼神让他立马明白,这是真的。
老六没有这麽高的演技。
虽然从来不参与小广场方圆不知道多少裏內的所有纷爭,但毕竟还是从小混跡於此,丁霽马上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以老六熟人的身份站在这裏。
否则他和林无隅今儿晚上肯定要掛彩,掛彩都是轻的了。
林无隅还要复习,现在可是高考冲刺阶段。
何况他跟也老六也並不熟。
他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老六伸向他衣角的手。
但老六的反应和那一声求救,已经暴露了他。
楼道裏冲出来四个男人一秒鍾之內就转过头,目光锁定在了他们这个方向。
几个男人挺壮,其中一个把脖子都壮没了的光头丁霽见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黑天白天,都戴著一副黄眼镜。
丁霽跟他没有过接触,唯一听说过的事跡是他抢了三个初中小孩儿的钱。
要不是现在没有时间,他真想给林无隅介绍一下,看看,这样的才是真正坑蒙拐骗的无业游民,我这样的是高三学生。
“你还他妈敢叫人?”光头瞪著他们这边,带著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我没……”老六冲光头摆手。
“混哪片儿的啊!”光头身后一个人吼了一句。
丁霽这会儿才又猛地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几个架著膀子的油头大哥还在,这会儿都惊呆在了原地。
大概是入戏太深,膀子全都还架著。
对於光头他们来说,简直是抢戏一般的挑衅。
“管他妈是谁!”光头吼了一声。
丁霽在他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林无隅的手,猛地往后一拽:“跑!”
林无隅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全都给我打!”光头的第二声这时才吼了出来。
他们跑出去七八米了,几个油头大哥才开始跑,接著身后就传来了混战打斗的声音。
骂的喊的惨叫的解释的。
林无隅一边跟著丁霽狂奔,一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
有些震惊地发现居然有人跟了上来,而且是两个,其中有一个还骑了辆共享单车!
什麽时候扫的码?
“別看!专心跑!”丁霽压著声音,“前面左转!”
林无隅在前面的路口左转,跑进了一条窄巷,再在丁霽指挥下准备往右,出去就是大马路了。
但刚转进窄巷,后面的人就已经追了上来。
林无隅听到了身后自行车的声音。
他迅速扫了丁霽一眼,想对一下眼神看看这情况该怎麽办,但丁霽没看他,在他转头的瞬间,张开胳膊对著他扑了过来。
“你……”林无隅被他扑得一个踉蹌差点儿摔倒。
自行车已经到了身后,车上的人对著丁霽一棍子就抡了过来。
林无隅马上反应过来丁霽这是为什麽。
他觉得自己毕生的反应大概都集中在这一秒了,抱著丁霽努力地往旁边转了小半圈。
本来应该砸在丁霽头上的棍子擦著丁霽左耳落下,敲在了肩上,棍子头不知道有什麽东西,在林无隅脸上划了一下。
不疼。
但他知道肯定破了口子。
林无隅身后没
有支撑,棍子砸下的重力和丁霽的重量让他往后退了两三步,撞到了墙上。
自行车上的人跳了下来。
林无隅往墙边摸了摸,想找个什麽东西扛一下。
丁霽站稳了往他脸上扫了一眼,转身对著那人就冲了过去。
林无隅抄了一把想拉住他,但捞了个空。
丁霽的迅速惊人,那人棍子都还没扬起来,他已经冲到了跟前儿,直接撞在了那人身上。
力道相当足。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还没站稳的时候,丁霽已经一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指著他的鼻子:“你最好看清我是谁!”
那人皱著眉愣了愣。
“给你三十秒,”丁霽的声音有些沙哑,“打个电话给胜哥,问问他老六如果叫人,他叫不叫得动我!”
林无隅看著丁霽的侧脸。
这凶神恶煞的气势。
感觉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了陈芒发过来的那几个名字,不是他亲眼看到了第一个名字就是丁霽,他绝对会相信丁霽在这片儿是个响当当的混混。
“你他妈谁?”那人还是皱眉著,棍子没有放下,但也没有动手。
“赵山河。”丁霽说完松开了他的衣领,对著他胸口一巴掌推了过去,“打电话问!”
那人拧著眉,盯著他有些犹豫。
“没有胜哥电话?”丁霽冷著声音,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要不要我帮你打?”
“不用,”那人犹豫著拿出了手机,“我有。”
丁霽没再理他,转身走到了林无隅面前。
“怎麽……”林无隅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跟我走,”丁霽低声说,“慢慢走。”
没等林无隅回答,他又转过头瞪著那个人。
那人本来往这边看,被他这一瞪,赶紧拿起了手机,往拐角那边看了看,对跟他一块儿过来的另一个人喊了一声:“这他妈怎麽回事?”
“怎麽了!”那人快步往这边走。
“走。”丁霽一边拿著手机拨号,一边往前走。
林无隅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右转的路口走过去。
“喂?”丁霽对著手机开始说话,“我他妈赵山河!光头你知道哪来的吗!他今天搞什麽鬼!是他妈有病吗!见人就打!没吃药就放出来了是吧!”
在丁霽说出赵山河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无隅就已经知道这小子在蒙人了,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被蒙住,他一直注意著那边两个人的动静。
他们离右转的拐角只有三四米的距离,看著没几步,但在这种情况下走起来实在有些漫长。
好在丁·赵山河·霽走得镇定自然中还带著几分囂张。
林无隅在此时此刻自己到底应该扮演丁·赵山河·霽的马仔还是丁·赵山河·霽的兄弟之间摇摆。
没等摇摆明白,丁霽已经拐进了通向大街的那个路口:“快!”
林无隅迅速跟著拐了过去。
“跑跑跑跑!”丁霽压低声音一连串地喊著往前跑了出去。
林无隅也跟著拔腿就跑。
差两步跑到大街的时候,光头和他的兄弟反应过来上当,追了出来。
於是他俩就得趁著拉开的这点儿距离继续跑。
跑出路口,跑过街,穿过超市,跑进一个饭店再从后门出来……最后不知道绕了些什麽路,从医院侧门跑进了住院部。
“哎我快岔气儿了。”丁霽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撑著膝盖一通喘。
林无隅也在喘,坐到丁霽旁边之后,他开始感觉脸上有些辣。
“你等我一下,”丁霽喘了几下又站了起来,“我去一下护士站。”
“干嘛?”林无隅问。
丁霽皱著眉指了指他的脸。
林无隅在確定了肯定没人追过来以后,走到门边,从玻璃上看了看自己的脸。
能看得出有一道斜著的血口子,还有一点点渗出来的血跡。
“你坐著吧,”丁霽居然带了个护士过来,“这个小姐姐帮你消消毒。”
“用什麽划的啊?”护士检查了一下林无隅的脸,从兜裏拿出了棉签和一个小瓶子,开始帮他伤口消毒,“伤口还好,不是太深……”
“会留疤吗?”丁霽很紧张地在旁边问。
“这就不好说了,”护士说,“这伤要再深点儿肯定留疤了,现在这样有些人会留点儿痕跡。”
护士帮著消毒好又交待最好去掛个号让医生看看。
“谢谢。”林无隅笑著点点头。
护士走开之后,丁霽坐在旁边低著头,好半天都没说话。
“赵山河是谁啊?”林无隅问。
“看过古惑仔吗,”丁霽说,“山鸡哥就叫赵山河。”
“没看过,”林无隅看著他,“你还看这麽老的片儿呢?”
“我小姑父爱看,台词倒背如流,还有漫画书,我跟著都看了。”丁霽笑著转过头,看到他脸的时候笑容又瞬间消失了。
“没事儿,”林无隅说,“我不是疤痕体质,不会留疤的。”
“谁知道呢,”丁霽皱著眉,“万一……我今天就不该说到医院再帮你叫车!就不该走小街!就……我就该算一卦。”
林无隅笑了起来:“你这什麽职业病啊?”
“疼吗?”丁霽看著他的脸。
“现在不疼了,”林无隅说,“也没多大的口子。”
“得了吧,我爸打我一耳光还没破皮儿呢,疼一晚上,”丁霽抬手在自己肩膀上捏了捏,大概是捏到了被砸的地方,皱著眉呲了呲牙,“你刚是不是扒拉我一下来著。”
“没。”林无隅说。
“这种时候就別装无名英雄不承认了。”丁霽嘖了一声。
“我那可不是扒拉,”林无隅说,“你那麽沉,撞我身上,是扒拉一下就能扒拉开的吗?我可是使劲儿给你搬开的。”
丁霽低著头嘿嘿乐了几声。
“下回別这麽投怀送抱的了,”林无隅看著他,“这要真砸你头上了怎麽办。”
“没想那麽多,”丁霽说,“就觉得你跟这事儿也没关係,总不能让你莫名其妙被砸一下,马上要高考了,你这架式怎麽也得是个状元,我想想都后怕,状元差点儿让我给弄没了。”
“屁话,”林无隅看了看他肩膀,“你这儿不让护士姐姐帮看一下吗?”
“没什麽感觉,”丁霽说完顿了顿,“我很沉吗?不能吧,我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你是撞上来的,”林无隅很快地用手指勾住他衣领,唰的一下拉开,看了一眼他肩膀,“肯定会沉啊……”
“干嘛你!”丁霽瞪著他。
林无隅松开了衣领:“一大片都青了啊,真没感觉?”
“一大片?多大一片?”丁霽赶紧跳起来蹦到了玻璃门跟前儿,扯开衣领看著,“我靠,这会嚇著我奶奶吧。”
他又转过身:“不扯开衣领能看到吗?”
“不能。”林无隅说。
“那还
好。”丁霽松了口气。
“你回病房陪奶奶吧,”林无隅说,“万一你妈在,再晚又得吵吧?”
“我先给你叫个车。”丁霽拿出手机。
“我自己叫,”林无隅按下了他的手,“你去吧。”
“你这样……”丁霽很犹豫。
“舍不得我?”林无隅问。
“行你自己叫,”丁霽马上转身就往病房走廊那边走,一边走一边交待,“有什麽事儿给我打电话,就在门口叫车,別走远,万一又碰上光头他们……”
“知道了,跟个老年人一样,”林无隅叹气,“这麽囉嗦。”
丁霽对老妈的判断还是很准確的,他回到奶奶病房的时候,老妈正黑著脸站在走廊上打电话。
看到他从电梯裏出来,老妈掛掉了电话,盯著他:“吃饭吃这麽长时间?”
“聊了会儿题。”丁霽说完就往病房走。
“聊题?”老妈在身后说,“边喝酒边聊?你这瞎话张嘴就来啊?”
“我说了,高考前我不跟你们说话,不吵架,”丁霽说,“我不想影响我复习的心情,我现在回来了,马上开始复习,之前我是不是吃饭有没有喝酒聊没聊题,现在爭论除了耽误我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丁霽说完进了病房,奶奶正闭著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著。
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弯下腰,奶奶笑了笑,闭著眼睛慢悠悠地小声说:“我宝贝大孙子呢,饭是真吃了,酒也是真喝了,搞不好还打了架。”
“算的?”丁霽问。
“闻的。”奶奶说。
丁霽嘖了一声,扯起衣服闻了闻:“没有汗味儿啊?”
“喝了酒的人鼻子都堵,”奶奶睁开了眼睛,“护士刚走,你赶紧的,去洗个澡,臭小子。”
丁霽拿了衣服溜进病房厕所洗澡的时候,老妈沉著脸走了进来,他关上了厕所门。
飞快地洗完澡出来,老妈已经走了。
丁霽松了口气:“我看书了啊奶奶。”
“嗯。”奶奶应了一声。
丁霽抽了本英语习题出来,轻手轻脚地去了走廊。
医院裏复习其实还可以,只要不在病房这几层走廊呆著就行,要不太吵,一会儿一个打铃叫护士的,一会儿一个咳嗽的,还有睡不著聊天的,被吵醒了骂人的。
他会溜达著去天台,再从天台溜达著往下到大厅。
今天他反过来了,先溜达著往下去了大厅。
每天都是先上后下,不知道今天为什麽要先下后上。
不过在大厅裏看到还坐在椅子上的林无隅时,他就明白了。
他就是想看看林无隅走了没,但是又被林无隅那句“舍不得我”刺激著了,得找个理由才能下来。
虽然他下来就是想看看林无隅走没走,但林无隅真没走,他又觉得很意外。
意外之余还有点儿高兴,混杂著微妙的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很容易产生,一块儿经历过一次被殴逃跑就够,但也特別不容易产生,毕竟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未必能被殴一次。
林无隅看到他倒是並不意外,只是勾著嘴角笑了笑:“我说吧。”
“你说了个屁,”丁霽走过去,“你怎麽还没走?没钱?”
“我怕你妈不信你的话,在这儿等著给你作证呢,”林无隅说,“或者又吵一架,你愤然离去的时候我还能拉住你。”
“没吵架,”丁霽说,“就呛了两句,她就走了。”
“洗澡了
?”林无隅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
“嗯,我奶奶刚说我臭了,”丁霽嘖了一声,“让我洗澡……我也没觉得自己臭啊……”
他一边说著一边往林无隅身边靠了过去。
林无隅迅速起身跳开了,扯著自己衣服:“我自己先闻闻。”
丁霽笑得不行:“臭吗?”
“没闻到。”林无隅说。
“我闻闻,”丁霽又凑了过去,这回林无隅没躲,他鼻子贴在林无隅肩膀上闻了闻,“没臭……你是不是还喷香水了?衣服是香的。”
“花露水吧,我们宿舍的舍水,”林无隅说,“全体身上都这味儿。”
“哦。”丁霽应著。
应完之后就是短暂的沉默。
如丁霽这般的话癆还是酒后,居然五秒之內没找著话题。
“那我……”林无隅指了指大门,“回去了,你复习吧。”
“你回学校还看书吗?”丁霽马上问。
“不一定,”林无隅说,“我可能困了就直接睡了,考前这段时间我不想熬夜。”
“那要不,”丁霽想了想,“我请你吃冰吧,我吃了烧烤有点儿渴。”
林无隅看著他笑了起来:“你就直接说你现在不想一个人待著,让我陪你聊会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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