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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霽的这个问题有些突然,跟他们一路过来聊著的內容也完全没有一点儿关联,林无隅差点儿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丁霽跳脱的思维是怎麽突然就蹦到那儿去了。
那个小书架。
“你真的做了吗?”林无隅问,“上回说的那个小书架?”
“你如果不要,就没做。”丁霽揉揉鼻子。
林无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往前又凑了凑:“真的做了?”
丁霽皱著眉看了他半天,最后才点了点头:“差不多做完了。”
“要啊,”林无隅马上说,“我要。”
丁霽托著下巴,眼神裏全是探究,盯著他。
林无隅往回靠到了椅背上,喝了口奶茶。
他对於丁霽的这个反应並不意外,因为他自己的反应就有点儿奇怪,大多数人对待“我给你做个礼物”这样的事都不会是他这样的態度。
几秒鍾之后,聪明敏锐如丁霽,果然开口问了一句:”无隅哥哥,你是不是没收过別人给你做的手工礼物?”
林无隅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手工贺卡还是有的,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老师要求大家给同桌做一个贺卡。”
丁霽一下乐喷了,手裏拿著的奶茶都笑得挤了一手。
林无隅也笑了笑,扯了张纸巾给他。
他在丁霽面前不会掩饰自己,也不介意丁霽知道他某些不愉快的过往,虽然说起来的时候他內心也不是完全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丁霽笑了一会儿,拿纸巾把手上的奶茶擦干净之后,突然一收笑容,看著他:“小可怜儿。”
“说话注意啊,”林无隅说,“我在我们当地享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你注意点儿。”
丁霽顿时再次笑喷:“你是不是偷看我发朋友圈那个表情包了!”
“那个应该是我的专属表情包。”林无隅冷酷地说。
“你何止在当地享有一定社会地位,”丁霽边乐边说,“你在我们省,说不定在全国都要有一定社会地位了,你搞不好是今年全国状元。”
“那就不必了。”林无隅说。
丁霽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抹了抹眼睛:“哎。”
“书架还有多久能做好啊?”林无隅问,“要上漆吗?”
“不上漆,上漆就不好看了,”丁霽说,“我打磨好就可以,保证光滑不拉手,十年不会坏。”
“谢谢。”林无隅说。
丁霽嘖了一声。
林无隅是个有礼貌的人,但没有这麽认真地说过谢谢,这句谢谢裏包含的,不仅仅是礼貌这麽一点简单的內容。
林无隅没收到过手工礼物並不奇怪,那都得是关係好的朋友才会花心思去做的东西。
他这个性格,跟所有人都能自然地聊天开玩笑,每一个人都会觉得他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还会惊喜地发现他自信裏带著囂张的另一面,没有什麽明显的缺点,人人都爱林无隅。
但大多数人也仅止步於此,无法更接近。
如果林无隅没说这个谢谢,丁霽的猜测也就到这儿了。
可林无隅说了谢谢,还很认真,加上之前的两个“真的吗”。
丁霽觉得,除了没收到过手工礼物之外,林无隅大概就没期待过有人送他这样的礼物,小书架被他刻意忽略不提了,如果他不说,林无隅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再问。
……真是个小可怜儿啊。
“那我带著过去吧,”林无隅吃了一口酥饼,“行李箱
裏能放下吗?”
“够呛,”丁霽说,“就算是个小书架,它也是要放书的,不是特別小的架子。”
“那我扛著。”林无隅点点头。
丁霽起了几次头想说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去,东西一次就都能拿完了。
但最后还是决定算了,他得再多陪陪爷爷奶奶,这一走就得过年才回来了,长这麽大,他还没跟爷爷奶奶分开过这麽长时间。
这麽一想,他甚至有些不想去学校了。
出分之后就是各种填誌愿学习,填誌愿讲解,同学之间各种相互打听一块儿发愁,早恋的小情侣们感情深厚的已经哭昏三百多回合,感情不够深厚的已经分手二百多次。
还有一次次的毕业聚会和毕业旅行。
大家都很忙。
相比之下,丁霽就很轻松,老爸老妈最近没管他,特別是在知道他决定报h大他们同样的专业之后,安心猫在家裏天台上打磨那个小书架。
“我有假了去看你啊。”刘金鹏蹲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嗯。”丁霽点头。
“要不要带爷爷奶奶过去?”刘金鹏又问。
“你带啊?”丁霽看了他一眼,“我怎麽不太放心呢?”
“这是什麽屁话,”刘金鹏很不高兴,“你要连我都不放心,那你也没什麽能放心的人了。”
“有还是有的。”丁霽顺嘴说了一句。
“林无隅唄,”刘金鹏撇撇嘴,“那他也不可能带爷爷奶奶过去啊,他跟你关係铁到咱俩这份上了吗?”
没等丁霽说话,他又抢答了:“没有嘛,对不对。”
“重点难道不是他人不在这边儿,没法带吗?”丁霽说。
“你在別人跟前儿有没有这麽帮我说过话?”刘金鹏皱著眉问。
“有,”丁霽点头,“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丁啊,”刘金鹏叹了口气,“我知道林无隅这人很好,性格好,又聪明,本事也大……”
“干嘛?”丁霽打断了他。
“你也是这样的人,聪明,性格招人喜欢,”刘金鹏说,“而且你俩都有文化,学霸,上高级大学,去我听都听不懂的专业……”
“刘鹏鹏?”丁霽看著他。
“你俩是很配……”刘金鹏说。
“什麽?”丁霽眼睛一下瞪大了。
“不是配,不是,是……”刘金鹏拧著眉,“就很合拍吧反正。”
丁霽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松口气。
“但是!”刘金鹏一拍腿。
丁霽手裏拿的砂纸让他嚇得扔到了地上。
“你也不能把我这个朋友扔了,”刘金鹏说,“虽然以后咱俩肯定不是一路人,但是……”
“你想太多了,”丁霽搂了搂他肩膀,“林无隅吧,我是挺……但是也不表示我不要你这个朋友了啊,你俩是不一样的知道麽,咱俩一块儿长大,除了你我没第二个这样的朋友了,你是我亲哥,你是我爷爷奶奶的亲孙子,知道麽?”
“先说好,就这些,我可不是你爸亲儿子。”刘金鹏马上说。
“那必须不是。”丁霽说。
的確不是。
刘金鹏是他铁瓷,是他发小,从小再嫌弃也愿意一块儿玩的朋友,一块儿欺负人,一块儿被人欺负,一块儿相互欺负……主要还是他欺负刘金鹏,一块儿长大,亲人一样的感觉。
林无隅不一样。
林无隅不是亲人,但说是铁子也不是那个感觉,说朋友似乎又远远不够。
那到底是他妈什麽呢?
“是我对你深深的爱,”老林拍了拍放在桌上的包,“你跟你家裏这关係,出去上学他们估计也不会给你准备什麽了,准备了你也不要,我可不就得想著点儿吗?”
“嗯。”林无隅笑笑,伸手想拿过那个包来看看。
“行了先办正事儿!”老林指了指面前的电脑屏幕,“再看一遍!再检查一次,再想想清楚,然后再提交。”
“就这点儿內容要想多久啊?”林无隅说。
“慎重点儿没错。”老林说。
“好。”林无隅点点头,又看了看自己誌愿填报的內容,然后点了提交。
“退出再进去一次。”老林指挥他。
“为什麽?”林无隅退出,再次登陆。
“万一没提交成功呢!得再確认一次啊,”老林凑到屏幕旁边看了看,“行,没问题了,等通知书吧,你和许天博的应该一块儿到。”
“嗯。”林无隅伸了个懒腰,拿出了手机。
许天博上午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说填完了,宇航工程,要不是老林让他必须等他回家了再到他家裏来填,他上午也已经填完了。
他拿手机,对著屏幕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丁霽。
-我填完了
-我也填完了
丁霽点了一下提交誌愿,工程力学。
然后拿手机也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林无隅。
-退出再登陆检查一下报上了没有
-哦
丁霽按林无隅说的又退出重进了一次,检查確认之后才关了电脑。
-密码別让別人知道
-能让谁知道啊
丁霽笑了笑。
-你爸妈,小心点没错
林无隅说得很直白,丁霽对於林无隅如此不相信他爸妈的行为没有任何不爽,甚至有些开心。
-我很小心的,放心吧
-我一会儿去拿东西,明天一早的车,我得今天晚上收拾好
丁霽这回没有犹豫,他长这麽大也没这麽纠结过,来来回回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决定隨便,谁愿意琢磨谁琢磨去,反正他是不打算再想了。
-你晚上就住我家行了,行李能少搬一次,明天一早我还能送你
“奶奶——”丁霽靠著椅子,往后仰著头冲客厅喊,“晚上弄点儿好吃的,小神仙过来,晚上不走了,明天一早我送他去车站——”
“他怎麽这个时间去?”爷爷在客厅裏有些奇怪地问。
“他接了活儿得过去做,就那个无人机,”丁霽说,“赚钱呢。”
“啊?”奶奶走了过来,“这就上班去了?他落榜了?”
“瞎说什麽呢!”丁霽喊了一嗓子,“他一个省状元,这榜往哪儿落起啊?”
“状元状元状元,”奶奶嘖嘖了好几声,“你是状元吗,你一个探花,成天把状元掛嘴上,状元又不是你。”
丁霽嘿嘿嘿地乐了半天:“这话说的,状元怎麽了,状元一会儿来我家蹭吃呢,还要蹭床蹭我枕头。”
林无隅打了个车带著行李到了丁霽家楼下,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差不多半小时,他站楼下犹豫著是在这儿再杵一会儿还是直接给丁霽打电话。
他没想到今天路上一点儿都不堵。
“哈嘍——”楼上传来了一声吼。
是丁霽的声音。
在几栋楼回荡著,显得尤其洪亮。
林无隅抬起头,
看到了丁霽从窗口探出来的脑袋。
他想回应一声,但没好意思这麽吼,只能是抬手挥了挥。
“怎麽不给我打个电话——”丁霽继续喊。
“不知道你号码呀——”不知道哪栋裏有人应了一声。
“滚蛋!”丁霽笑著骂了一句,又冲楼下吼,“你等著啊,我下去帮你拿!”
“不——”林无隅想说不用了没有多少东西,自己上去就行,但是开口喊了一嗓子之后觉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於是闭了嘴。
听上去这个拒绝非常的无情。
丁霽的脑袋缩回了窗户裏,他想想又觉得让邻居听到这样无情的拒绝会让丁霽没面子。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抬起头:“丁鸡——”
一嗓子出来之后,他立刻闭了嘴。
也许是这辈子他都没这麽大喊过,还是仰著头扯著嗓子眼儿,霽字破音了不算,连调都不知道拐哪儿去了。
丁霽的脑袋瞬间又从窗口探了出来,这回一块儿探出来的还有丁霽的胳膊,他指著林无隅,压著声音吼:“你给我闭嘴!”
林无隅点了点头。
十多秒之后他听到了丁霽的脚步声,咚咚咚地从楼道口裏传出来,听动静,一层楼梯最多两步就蹦下来了。
“林无隅你是不是要打架?”丁霽从楼道口裏风一样卷了出来。
“不是,”林无隅忍著笑,“我不是故意的,我嗓子不好……”
“你等我下来不就行了,你非得再喊一声干嘛呢?”丁霽瞪著他。
“我是想说不用你下来,我自己拿上去就行,东西也不多。”林无隅继续忍著笑。
“那你直接上去不就行了,咱俩中间就能碰上。”丁霽说。
“你下这麽快,我估计就上一层你就到了,”林无隅说,“那不是得多跑麽。”
“我要不是为了下来骂你我也不会跑这麽快!”丁霽拎起他的箱子,转身往楼道裏走,走了几步突然笑了起来,“靠,你平时说话声音很好听啊,怎麽能吼出那个动静来?”
“不知道,”林无隅清了清嗓子,“是不是这两天上火了。”
“一会儿喝点儿菊花茶,我奶奶泡的,也不知道是个什麽菊,苦得我想哭,你帮我喝一半儿。”丁霽说。
“行。”林无隅点点头。
“小神仙来啦,”奶奶在厨房裏一边忙活一边喊,“桌上有水果,先吃点儿,爷爷还给你们买了一堆小吃。”
“好。”林无隅靠到厨房门边,看了看裏面,“要帮忙吗奶奶。”
“哎哟你可別帮忙了,”奶奶赶紧摆手,“上回你拍黄瓜拍得房顶上都有黄瓜渣儿,丁霽架个梯子上去才擦干净了。”
“……不能吧?”林无隅非常震惊。
“你俩玩去吧,你俩进一回厨房我得收拾三个月。”奶奶很嫌弃地把他推回了客厅。
“先收拾好东西。”丁霽进了小姑那个屋,“你的无人机在这儿。”
林无隅跟著他进了屋,手伸到书包裏掏了掏,摸到了那个小纸袋,但是没有马上往外拿。
“干嘛?”丁霽看著他。
“我给你做了个东西。”林无隅说。
“什麽东西?”丁霽立马走了过来,“你做的?手工?”
“嗯。”林无隅点了点头。
“贺卡吗?”丁霽问。
林无隅笑了起来:“你这人怎麽这样。”
“那是什麽?”丁霽有些好奇地扯了扯书包,“拿出来我看看。”
林无隅拿出了那个纸袋,没有马上给丁霽:“这个吧……做得不太好,失败了很多次。”
“给我。”丁霽伸手。
“顏色也不好挑,拿不准,”林无隅没给他,拿著纸袋继续说,“我以前也没做过这种手工,就小学手工课我都不及格。”
“给我。”丁霽抖了抖手。
“別笑啊,”林无隅说,“跟你的小书架是真比不了……”
“给我!”丁霽吼。
林无隅把纸袋放回了书包裏,看著他。
“快给我。”丁霽搓了搓手。
林无隅笑笑,把纸袋放到了他手上。
丁霽小心地先掂了掂,纸袋就一个巴掌大小,有点儿小重量,而且是个圆形的东西,把纸袋撑鼓了,他隔著袋子捏了捏。
“哎,”林无隅马上在他手背上弹了一下,“別捏。”
“嘶……”丁霽抽了口气,“轻点儿!”
林无隅没说话。
他低头打开了纸袋,看到了裏面有一坨黑色的东西,上面还有绿色和红色的点缀。
在还没看清这东西是什麽之前,他已经闻到了特殊的气味,这气味他相当熟悉了,毕竟吹过牛。
“橡皮泥?”他伸了手指到袋子裏夹住了黑坨坨,“你捏的?捏了个什麽?”
“你看吧。”林无隅说。
丁霽有些激动地把黑坨坨拎了出来,放在了自己手心裏。
但没看出来是个什麽。
黑色的,圆坨,上面有一条红色,还有一小坨黄色和对称的两坨绿色。
“什麽东西?”丁霽拧著眉把手举到了眼前,左右看著。
“压扁了……”林无隅伸手小心地捏了捏黄色的那一小坨,给它捏了尖儿出来。
丁霽瞬间反应过来,慢慢抬起头看著他:“林无隅?”
“我不是故意的啊,”林无隅说,“主要是我试了一下別的,都太复杂了,就这个可以搓个圆,而且上回送的那个泥人小鸡,可以参考……”
丁霽没说话,瞪了他几秒之后,伸手抱住了他,鼻子又开始发酸:“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哟⊙▽⊙。
作者的狗因为玩泥汤被关了起来,作者独自路过。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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