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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霽连续两天都没发消息过来,林无隅有些意外。
他以为无论怎麽样,丁霽这种憋不住话的人,都会有所表现,但丁霽什麽动静都没有,朋友圈都没发。
林无隅现在对工作的渴求到达峰值,只有埋头干活的时候,他才不会老琢磨丁霽的事。
下午马拉松跑完,他们还要补点儿素材,休息等车过来的时候,林无隅坐在树下看手机,老萧叼了根烟蹲到了他旁边。
“你是不是碰上什麽麻烦事儿了?”老萧问。
“不算麻烦。”林无隅说。
“今天心不在焉啊。”老萧说。
“没出错就行,”林无隅说,“我一心能八用。”
老萧笑了起来:“这麽囂张。”
“没办法,”林无隅也笑了笑,“有资本。”
“补完素材明天一早就能走了,”老萧说,“开学之前你不出来了是吧?”
“嗯,”林无隅说,“刚开学这阵儿肯定也挺多事的,还要军训。”
“知道了,”老萧点点头,“那国庆之后了,有活儿我再找你。”
“谢谢萧哥。”林无隅说。
“有空可以出来聚聚,平时这帮人没事儿也喜欢聚聚,”老萧说,“我看你跟他们聊得也挺好,別因为我就不搭理这些人了,以后好多事儿都得靠他们呢。”
“我真没躲你,”林无隅说,“话我一开始就说明白了,咱们就朋友,我没那麽矫情,你又不是耍流氓。”
“我靠,”老萧笑著把烟掐了,“我真耍流氓也不敢找你,昨天掰腕子我都怕你把老叼掰翻过去,他说早上起来手抖得尿尿都把不住。”
“他昨天那麽囂张,我以为他尿尿都叉腰尿呢。”林无隅说。
老萧看著他,好一会儿才爆出了笑声,还呛了一口,他拍了拍林无隅的肩:“可以,你真是刷新了我对学霸的认知。”
是麽,有机会让你见见鸡哥,那才是让你刷新学霸认知的人。
手机这几天第一次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林无隅刚补完素材,拖著设备箱子还没进酒店房间。
一听手机铃声,他门都顾不上开,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许天博。
他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用房卡刷开了门。
“忙呢?”许天博问。
“忙完了,刚回酒店,”林无隅把箱子拖进房间,关上了门,也顾不上自己身脏不脏,直接倒在了床上,“明天就能回去了。”
“后面几天还有活儿吗?”许天博问。
“没了,报到之前都没接了,”林无隅舒展了一下胳膊,“就猫屋裏等著报到。”
“……不无聊麽?”许天博说,“不过一个人出去玩可能也没什麽意思,还热,不如猫家裏玩游戏了。”
“那是你,”林无隅笑笑,“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丁……”
林无隅说到一半停下了。
他並没有把丁霽过来並且已经住在他那儿的事儿告诉过许天博,甚至他都没跟许天博问起过那天丁霽去学校他俩碰上的事儿。
这会儿隨口一说出来,突然有些尷尬。
换个人没什麽,但许天博的话,他就还是有些不自在。
“丁霽是不是过去找你玩了啊?”许天博的声音没有什麽变化,说得很自然,“那天他帮你拿通知书来著。”
这也是林无隅跟他一直关係很好的原因。
“嗯,他来了几天了,”林无隅笑笑,“也没怎麽玩。”
“你是不是钱不够用了啊?”许天博突然问。
“嗯?够用啊。”林无隅说。
“那为什麽非得这时候接活儿?”许天博有些不理解,“丁霽都提前过去了,应该玩一下吧……”
林无隅没吭声。
他在犹豫。
一直以来他都他並不是一个爱倾诉的人,相反听別人说倒是听得挺多。
他自己並没那麽多可说的,也没什麽自己消化不掉的,那麽多年的事他都能全都锁在心裏。
但这几天他却真的感觉自己有些憋著了。
丁霽本来是他能够轻松聊天的人,可现在却没办法多说一个字。
许天博也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够倾听能够给出建议的人,可他想说的內容,告诉许天博似乎总觉得有些不合適。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怎麽把眼下这个天儿继续聊下去。
“怎麽了?”许天博问,“碰上什麽事儿了吗?”
林无隅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外面是酒店的露天游泳池,这会儿灯火通明的,还挺热闹,有人在水裏游著,有人在池边聊天,看上去都轻松自在。
“天台喊话之前,”林无隅说,“你知道我对你不光是好朋友那麽简单吗?”
“……多少有点儿感觉吧,”许天博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麽问,回答得很小心,“但是又觉得可能是误会了。”
“其实是能感觉到的是麽,某个人对你超出了好朋友的范围。”林无隅说。
“理论上是这样,”许天博说,“但是……其实你並没有太多超出的地方,所以我才会觉得可能是我误会了。”
“嗯。”林无隅应了一声。
“为什麽突然问这个?”许天博说,“碰上感情困扰了?”
林无隅笑了笑:“不好说,你要不要猜一下啊。”
“这有什麽好猜的啊,”许天博说,“你觉得有人喜欢你,但是你判断不出来是不是真的,或者是你喜欢別人,但是不知道对方知道不知道。”
“差不多吧,也不完全对,”林无隅说,“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我一开始只是想让对方反应过来。”
“啊……”许天博拉长了声音,似乎明白了,“有人可能喜欢你而不自知,你怕对方迷迷瞪瞪发现的时候不可收拾?”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错了,”林无隅叹了口气,“我其实也说不清这个感觉,就像是一个人从来不吃香菜,但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他高高兴兴吃了几个月的饺子是香菜馅儿的,那种感觉你懂吗?”
“香菜馅儿不可能,”许天博说,“香菜味儿那麽大,一口就发现了。”
林无隅顿了顿,靠著窗户一下笑出了声。
那边许天博跟著他也笑了半天,然后才收了玩笑,语气也变得有些严肃:“我觉得吧,要不要让他发现吃了很久的香菜其实不会让你觉得有什麽难办的,毕竟你情商够用……会让你情绪有起伏的,大概是因为你后来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饺子吧。”
“……许天博你这什麽形容。”林无隅笑了。
虽然一开始他觉得不应该跟许天博討论这样的问题,但现在还是庆幸自己开了口,许天博的態度让他这几天紧绷著的神经一下放松了很多。
说出来了似乎也並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对许天博说出来了似乎也没有什麽不合適的。
“其实也不用想那麽
多,”许天博说,“你想得多无非是因为你喜欢的,喜欢你的,都是男的,如果换成我,这些事儿根本不需要费神,这个年纪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想得越多越麻烦。”
“这口气跟过来人似的。”林无隅说。
“我也是初中的时候早恋过两个月的人啊。”许天博说。
“谢谢,”林无隅笑了笑,“跟你这麽一说我舒服多了。”
“不用这麽客气,”许天博说,“你到时记得来接我就行,我妈给宿舍的同学一人准备了一份礼物,一堆东西呢。”
“给我准备了吗?”林无隅问。
“准备了,”许天博说,“一大包零食,我没看,也不知道有什麽,反正不是素零食。”
“替我谢谢阿姨。”林无隅笑著说。
“不用客气,”丁霽拿著手机,往班级群裏发语音,“做就是这样能做出来,但是好不好吃我不管啊,我材料买回来了还没开始做呢。”
在电视上学会了做金沙鸡翅之后,丁霽本著实在太无聊了我要造福天下的想法,把制作过程默写出来发到了朋友圈裏,还配上了自己买回来的一堆原材料的图。
班上一帮闲出屁来了的人立马在群裏纷纷提问,好几个表示晚上要大显身手的。
丁霽跟班上的人聊完,又看了看手机。
按时间算,林无隅今天会回来,但是他並没有收到林无隅的消息。
丁霽不知道为什麽今天突发奇想要做那个金沙鸡翅,搞得好像要给林无隅接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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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所以材料买回来之后他也一直没处理,就那麽堆在厨房裏。
这两天他唯一一次出门就是去对面超市买菜。
今天出去的时候都被阳光闪了眼睛,感觉有些发痛。
他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了。
没坐沙发。
沙发太矮了,只有椅子能让他胳膊肘撑著漆盖的时候保持一个半伏著身的姿势,这是他感觉不安和慌乱时能让自己获得些许安慰的姿势。
林无隅没有跟他联係,所以他不知道林无隅什麽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什麽时候需要面对林无隅,面对表面上看来只纠缠了他两天实际已经梗在他心裏很久又被他强行忽略掉了的那种混乱。
他居然吃醋了。
不仅仅是在梦裏。
更让他不安的还不是直面自己根本不敢多想的感情,而是他必须直面。
因为林无隅已经感觉到了。
这才是最让他害怕的。
他连装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买这麽多?”老萧看著林无隅捧上车的一堆红豆饼盒子,“要送人吗?”
“嗯,拿四盒给我哥,”林无隅说,“还有几盒我跟我同学吃。”
“这保持期就两三天,”老萧继续往前开车,“吃不完就坏了啊。”
“我要是不节制,这些我一个人一晚上就能吃完了。”林无隅笑笑。
老萧看了他一眼。
“真的。”林无隅把盒子整理好,拿手机给这一堆红豆饼拍了张照片。
手指落到丁霽的名字上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犹豫,是紧张还是別的什麽,说不清。
他这会儿心情还不错,至少自己没有感觉到慌乱。
毕竟无论丁霽现在的状態是怎样的,他都马上要见到丁霽了。
他把红豆饼的照片发给了丁霽-
我现在在车上,中午能到,你猜这是什麽?
智障吗?
丁霽看著盒子上写著的五个大字,罗村红豆饼-
盒子上写著呢
那边林无隅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一个捂脸跑开的表情-
我没看到……
丁霽看著这个表情和这行字,莫名其妙就开始笑,捧著手机一直笑到屏幕都黑了还停不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跳了起来,进了厨房。
去他妈的吧。
我是小神童,混小广场长大的,我有什麽可怕的?我怕过谁?
什麽场面我没见过……
不行。
他手撑著案台,低头看著自己的拖鞋。
心裏还是越来越慌乱。
当初林无隅说出自己性向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就接受了,並没有觉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世界上那麽多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一样。
但那是林无隅。
现在他却怎麽也没办法拿这样的態度来说服自己。
除非不去想。
他並不是个傻子,明明早就有隱隱约约有感觉哪裏不对劲,却因为害怕而假装不知道。
而现在他只要脑子裏一闪过林无隅,他就会觉得自己全身肌肉都不自觉地发紧。
林无隅为什麽要这样?
为什麽非得要让他明白过来?
大家乐嗬嗬一起假装是好朋友不行吗?
为什麽非要逼他!
他有些郁闷地往案台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然后身体一顿,抬头看了一眼之后他猛地一下站直了:“我操!”
这一巴掌拍得真是绝妙。
拍在了他斜放在砧板旁的菜刀上。
林无隅在楼下等著林湛下来拿红豆饼的时候,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麽。
他在拖时间。
林湛下楼看到他身边放著的一堆东西时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考虑找个助理啊?这麽多东西你怎麽拿。”
“有车送我回来的,”林无隅笑笑,把红豆饼递给他,“你吃过吗?这个红豆饼。”
“罗村的吧,”林湛说,“听说过,好吃吗?”
“好吃,”林无隅说,“你……吃红豆饼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不用忌口,”林湛打开盒子,拿出一个红豆饼咬了一口,“还是热的啊……挺好吃的。”
“我去买的时候刚做出来。”林无隅说。
“赶紧回去吧,”林湛冲出租房那栋楼抬了抬下巴,“让丁霽趁热嚐嚐,我感觉这个凉了肯定就没这麽好吃了。”
“嗯。”林无隅点点头。
“这麽有心带回来的饼,”林湛转身一边往楼裏走一边说,“说不定他吃一个就不生气了。”
“……但愿吧。”林无隅低声说,拖著箱子慢慢往前走过去。
丁霽站在窗帘缝后头,用一只眼睛看著楼下正拖著箱子慢慢走过来的林无隅。
在林无隅消失在他视野裏走进楼道的时候他迅速转身,看著门。
手一阵阵有些发麻。
林无隅只有一套钥匙,出门的时候留给他了。
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丁霽只能慢吞吞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看到林无隅的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熟悉和亲切裹著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丁霽猛就想过去搂住林无隅。
但理智威猛地挡在了他面前

“还挺快啊,”他冷酷地说,“我以为得过两点呢。”
“路上要是不堵还能更早些,”林无隅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站在门框裏,“你吃饭了吗?”
丁霽这才发现自己把林无隅进屋的路给拦住了,赶紧转身,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还没有……我今天早点吃得晚所以……”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被林无隅一把抓住了。
他惊恐地回过头。
“手怎麽了?”林无隅有些吃惊地看著他手上裹了几圈的纱布。
“就……不小心我……”丁霽语无伦次,一面不知道林无隅现在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麽,一面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一巴掌拍刀上了。
“你不会是?”林无隅抓著他手腕,往自己面前拽了拽,“你不是……”
“我靠?”丁霽总算回过了神,“我没有!”
林无隅看著他。
“谁他妈自杀割手心啊?”丁霽说。
“那哪有准儿呢?”林无隅说,“你毕竟是小神童啊,行事作风不同常人。”
“滚。”丁霽忍不住笑了。
“说吧,”林无隅还是抓著他手,“怎麽弄的?”
丁霽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地回答:“我一巴掌拍刀上了。”
“你拍刀干嘛?”林无隅很震惊。
“我……”丁霽张了张嘴,话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是啊,我拍刀干什麽。
你非要逼我干什麽?
一旦这个想法重新回到脑子裏,丁霽顿时就又慌了。
现在跟之前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林无隅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能看到,能听到,能碰到,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所有之前的情绪一下变得有了实体,两天来他本来还有些模糊的那些想法一下变得清晰而真实。
让他不知所措。
小神童能解决所有的事,能打能扛能蒙能逃,还能拿下探花。
但就是现在,眼下。
他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手足无措,连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到哪裏。
“丁霽?”林无隅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丁霽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拧了拧眉毛。
“你……別哭,”林无隅松开了他的手,有些著急,“你先別哭。”
我哭了吗?
滚!你才哭了!
丁霽瞪著林无隅。
好几秒鍾之后他才听到了自己带著哭腔的声音:“靠,我怎麽办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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