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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铺的丁霽瞬间没了声音。
林无隅估计自己没猜错,松了口气之后觉得自己耳根子有点儿烫。
说我喜欢你比说你喜欢我难多了……
又等了一会儿,丁霽开了口,声音很低地憋著嗓子:“你是不是怕我又要哭,所以哄著我。”
“这种事儿拿来哄人,不合適吧,我好歹是个学神,不至於这麽没脑子,”林无隅坐了起来,“再说了,这也哄不了你啊,我这麽说完你更得哭了吧?”
“嗯。”丁霽应了一声。
接著林无隅就感觉床晃了起来,丁霽应该是哭了,而且哭得很猛,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上铺传来的丁霽压抑著的哭声,吭吭吭的。
“丁霽啊,”林无隅站了起来胳膊肘撑著上铺的床沿,伸手过去摸了摸,只摸到了丁霽的胳膊,他侧身冲裏躺著,林无隅抓了抓他胳膊,“丁霽?”
“嗯。”丁霽应了一声又吭吭吭了好几下。
“我中午那会儿就想说的,”林无隅说,“你没让我说。”
“你现在收回去。”丁霽一边吭吭一边说。
“那你等著。”林无隅跳下了床,走出了臥室。
“干嘛去啊你?”丁霽带著哭腔喊了一嗓子。
“收回啊,”林无隅说,“你等一下。”
走到厨房门口,脚上突然被蹭了一脚毛绒绒,嚇得他差点儿撞到墙上:“什麽东西啊——”
“怎麽办吧,”丁霽让他这一嗓子喊得哭腔都没了,“它可能觉得热没睡窝……”
林无隅低头瞪大眼睛在黑暗中看了看,什麽也没看到,毕竟怎麽办就是块脏抹布的顏色,不过他听到了怎麽办哼哼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进了厨房。
“你干嘛啊?”丁霽又问,听动静已经跳下了床。
林无隅从厨房出来,打开了客厅的灯。
丁霽看到他手裏的菜刀时一下震惊了,连退了好几步:“什麽意思?”
“灭口,”林无隅盯著他,“这句话只有你听到了,灭了你的口,就算是收回了。”
丁霽半张著嘴,看著他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林无隅举起刀冲他晃了晃。
丁霽眼睛和鼻尖都还是通红的,但是突然爆发出了狂笑,一边看著他一边乐得喘不上气儿来:“林无隅你他妈是个傻逼吗?”
林无隅笑了笑,转身回厨房把刀放了回去。
再出来的时候丁霽已经笑得蹲在了地上,捂著肚子,看到他出来,又是一通狂笑,笑得怎麽办坐在旁边一脸迷茫。
“怎麽样?”林无隅走过去,蹲在了他面前,“不哭了吧?”
丁霽又笑了两声才回过神,收了笑容看著他:“我靠……”
林无隅把他鼻尖下面掛著的眼泪擦掉了:“这是鼻涕麽,笑成这样都掛著没掉?”
“滚啊。”丁霽抹了抹眼睛。
“去洗个脸吧,”林无隅说,“我给你拿点儿冰块儿,要不明天起床眼睛估计得肿了。”
“嗯。”丁霽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好锁好之后,他又贴到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林无隅打开了冰箱,但是没拿冰块,而是拿了听可乐,丁霽听到了他开罐子的声音。
然后又听到了怎麽办哼唧著过去討东西吃。
丁霽轻轻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打开了洗脸池的水龙头。
单手往脸上泼了一通水之后,他抬起头,手撑著池沿,看著镜子裏的自己,眼
眶没那麽红了,鼻尖还有点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他低头笑了笑,感觉自己这才慢慢缓过劲儿来了。
又愣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猛地一抬头。
把拖鞋甩到了一边,然后开始蹦,从门口蹦到那边窗户,又从窗户蹦回门口。
蹦了三个来回之后他把胳膊也抬了起来,一边晃著一边又蹦了过去,再晃著又蹦了回来。
哦也也也也!
哦啦啦啦啦……
哼哼嘿哈哈哈哈!
瞎蹦了几趟之后人都有些喘了,他又唰地冲到了全身镜前头,对著镜子开始跳舞。
想当年,还没进入高考复习的地狱之前,他和刘金鹏也是小广场街舞天团的成员,叱吒多年获奖无数,奖金还给爷爷奶奶买过不少东西,也是广场舞大妈最强劲的对手……
跳了能有五分鍾,浴室实在活动不开,他又有点儿出汗了,这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马桶盖上。
不知道林无隅给他准备好冰块儿了没有,这麽蹦了一通,他感觉自己血液流动畅通,估计眼睛已经消肿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下意识地往浴室门那个破洞上看了一眼。
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尾巴骨到后脑勺一路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耳朵也瞬间烧红。
贴在门上的纸壳被掀开了一半,林无隅正从露出来的洞裏看著他。
“我操!”丁霽顺手抓过旁边的纸巾筒就砸了过去,“变態吧你林无隅!”
“你进去洗个脸洗了十分鍾,”林无隅把门上的纸壳重新贴好,“我不得看看你怎麽回事儿吗?”
“你不能问吗!”丁霽喊。
“上回问你,你也不出声。”林无隅说。
“还能回回都不出声吗!”丁霽吼,吼完了又有点儿尷尬,“你他妈看到什麽了?”
“我看到你拉屎不掀马桶盖儿。”林无隅说。
“滚——”丁霽站起来冲出了浴室,指著他,“林无隅你真的……看著挺正经一个人,我真是瞎了眼了我跟你表白……”
“我自己给自己表的好吗,”林无隅笑著把用毛巾包好的一包冰块儿放到了他抬著的手裏,“冰一下眼睛,跳舞辛苦了。”
……
丁霽拿著毛巾,郁闷地坐到了沙发上。
“喝可乐吗?”林无隅问。
“嗯。”他点了点头。
林无隅从冰箱裏拿了听可乐,打开递了过来。
他一边伸手一边说:“下回別帮我开,剥夺了我享受开罐儿的乐趣……”
话还没说话,林无隅拿著可乐的手收了回去,他接了个空:“嗯?”
林无隅重新拿了一听,扔给了他,拿著已经开了的那一罐仰头喝了两口。
“你喝两罐了吧,一会儿该睡不著了。”丁霽打开了可乐。
“我快困死了,”林无隅走过来坐到了他旁边,“我就坐著这儿一闭眼,三秒鍾就能睡著。”
这大概是紧张过后的疲惫,反正丁霽自己是这样,他现在就困得要死,动都不想动了。
但林无隅坐到他身边时,沙发微微那一抖,让他顿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下意识就把腿给收了上来抱著。
林无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有些尷尬,这动作明摆著就是有些防备,换个人估计没感觉,林无隅一眼就能看穿。
他叹了口气,干脆抱著膝盖倒在了沙发裏,脑袋枕著扶手。

一会儿你也调个闹鍾,”林无隅说,“我怕起得太晚,过去人太多了。”
“人很多吗?”丁霽问,“你们今天去的时候人多吗?”
“挺多的了,许天博排了半天队才照的相。”林无隅说。
“还要照相?”丁霽愣了愣。
“学生卡的照片,拍完就做出来,立等可取。”林无隅点点头。
“我靠,早知道我应该去理个发啊……”丁霽顿时有些不高兴,“我过来的时候理的发了,这会儿都长乱了!”
“挺好看的,”林无隅转过头看著他,“特別……帅。”
“你看我什麽时候不帅啊。”丁霽嘖了一声。
“哭的时候,就不怎麽帅了,脸都皱的,”林无隅说,“看著怪可怜的,不知道的以为我给你打够呛。”
丁霽想了想,笑了好一会儿。
笑完之后他看著林无隅的侧脸,又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哎。”
“嗯。”林无隅偏过头。
“是真的吗?”他问,“就你刚说的……”
林无隅要是敢打岔他就敢一脚把他手裏的可乐踹掉。
“是真的,”林无隅笑了笑,“为什麽你会觉得我拿这种事儿骗你呢?”
“我不知道,”丁霽叹了口气,起身把可乐喝光了,又躺回了沙发上,垂著胳膊摸著沙发边团著的怎麽办,“我连我自己会这样都不敢信呢。”
“小海星我都借给你用了,”林无隅说,“从来没给別人用过的。”
丁霽愣了愣笑了:“你是狗吗还护食。”
“我不习惯別人用我的东西,”林无隅轻声说,“也不適应有人跟我距离太近。”
“领地意识很强啊,”丁霽说,“从小就没什麽属於自己的空间吧,而且也希望父母都注意不到你,省得挑刺儿了。”
“嗯,”林无隅点点头,“所以……我为你破了很多例,我自己都没想到的。”
丁霽笑了笑,翻了个躺仰躺著,枕著胳膊:“不过……之前我说的,没准备好,是真的,我没准备好。”
“嗯,我知道。”林无隅应著。
“我觉得我还接受不了,就……”丁霽抬起手在空中也不知道自己要比划什麽的比划了几下,“你懂吗,谈恋爱啊,情侣啊,那些我……不行。”
“说接受不了就可以了,別说不行。”林无隅说。
“靠!”丁霽笑了起来,“你怎麽这麽烦!”
“眼睛舒服点儿了吗?”林无隅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舒服点儿赶紧睡了,明天早点过去,办完手续请许天博吃个饭,咱俩下午在学校裏转一圈。”
“好。”丁霽突然很期待明天。
如果知道会有这麽多人,就不期待了。
丁霽跟林无隅一块儿在人堆裏来回挤著,感觉一直在排队,好在他俩的行李已经让许天博和他舍友帮著先拿到宿舍去了。
虽然身边不少是同係的,说不定还有室友,但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看別人,只想赶紧弄完了走人。
好容易领完了各种卡,丁霽脑门儿上都全是汗了。
“去宿舍吧,”林无隅看著手裏的卡,“现在开始就是大学生了啊?”
“是啊,”丁霽拿著卡在手裏iaia拍著,“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等等,你帮我拿著,我拍几张照片。”
“一会儿到宿舍再拍不行吗?”林无隅叹了口气。
“不行,”丁霽把自己的卡塞到林无隅手裏,掏出了手机,“到了宿舍我要拍视频的,让他们看
看名校宿舍有多爽。”
林无隅只好摊开手,把他的卡放在手心裏。
丁霽哢哢拍了好几张:“你手是真好看。”
“你同学朋友能看出这不是你的手吧。”林无隅说。
“我手也不难看!”丁霽嘖了一声,“无非就是现在有伤嘛。”
“以后会不会留疤?”林无隅问。
“大夫说会留疤,”丁霽发完朋友圈收好手机,“我看了一下,我掌纹都糊了。”
“改命了啊。”林无隅笑著说。
“这东西本来就是在变的,”丁霽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以前也没算出来自己以后会喜欢个男的。”
宿舍漂亮舒適的程度超出了丁霽的预期,走进他们那间宿舍的时候,他站在客厅中间愣了好一会儿:“还带客厅啊?”
“俩大屋有一个客厅,”许天博帮他俩把行李推了过来,“挺舒服的,你俩是哪间?”
“这间吧。”林无隅对了一下号,走进了靠右的那间屋子,床上放著学校已经准备好的被褥,有他的学号。
他回身想看另一张床的主人是谁的时候,丁霽已经飞快地跟了进来,抢在他前头看了一眼:“我靠,不是我。”
“那是那一间。”林无隅把自己行李隨便先放到了床边,跟著丁霽一块儿又进了隔壁的屋。
“这个。”丁霽拍了拍床。
回过头时林无隅能看到他脸上的郁闷,但是许天博还在边儿上,他也没办法说什麽,只能把行李放到了床边。
“收拾好的吧,”许天博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可能就来別人了。”
“吃完……再收拾吧。”林无隅说。
“也行,来人了商量一下能换到一个屋。”许天博说。
丁霽飞快地扫了许天博一眼,又看著林无隅。
林无隅笑了笑没说话。
往外走的时候丁霽又凑到他耳边:“他是不是知道?”
“嗯,”林无隅点点头,也凑过去小声说,“他猜到了,別担心,他不会多嘴,也不会大惊小怪的。”
“我知道,”丁霽说,“我就是有点儿……”
“从这边儿出去就……”许天博回头,看到他俩顿了顿,赶紧又转了回去,“是食堂的方向。”
“嗯。”林无隅应著。
丁霽有些尷尬,推了林无隅一把,让他跟许天博並排走。
学校旁边吃饭的地方非常多,中的西的洋的土的东南西北八大菜係外带餐饮三巨头全齐了。
他们几个也没吃过,就按许天博本地舍友的推荐去了一家涮羊肉。
“你们宿舍的人都来了吗?”坐下之后丁霽问许天博。
“一共到了三个了,”许天博说,“昨天我们中午晚上都吃的食堂。”
“验菜啊?”林无隅看著菜单。
“差不多吧,”许天博说,“每个食堂都有特色菜,可以慢慢嚐过去……我去配点儿蘸碟,你们要什麽的?”
“我去,”林无隅正好点完了菜,站了起来,“人挺多的,都按我口味来了啊。”
没等丁霽和许天博回答,他就已经走开了。
“……凭什麽啊?”丁霽这话都没够著他。
许天博笑了起来:“那你也去吧。”
“算了,”丁霽看了一眼料台,人的確不少,“今天我排队排够了,实在不想挤了。”
“今天人比昨天还多。”许天博说。
“嗯。”丁霽点了点头。
然后就没话说了。
他平时不爱搭理人,但必要的情况下也能变身自来熟,只是许天博明显不是个话太多的人,而且还不熟,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人是林无隅同学,好朋友兼前暗恋对象。
这要想找个话题实在不容易。
“林无隅说你会看手相。”许天博说。
“我会蒙手相,”丁霽说,“他没跟你说我是连蒙带骗麽?”
“没。”许天博笑了起来,“真蒙的吗?”
“也有点儿理论支持,”丁霽笑著说,“但一般我都还是看人来。”
“那能看出我什麽吗?”许天博把手放到他面前。
“你是个学霸,”丁霽说,“高考榜眼。”
“太准了。”许天博竖了竖拇指,“不愧是大师。”
“过奖。”丁霽说。
许天博笑著喝了口茶:“你挺有意思的。”
难怪林无隅喜欢。
丁霽在脑子裏按惯性把他这句没说完的话给补全了。
林无隅拿著按他口味配好的蘸碟回来了,丁霽一看就觉得后悔,应该自己去挤的。
林无隅这口味挺飘忽,有时候挺挑,有时候又完全不挑,这一碗蘸料估计是把所有的原料都放裏头了。
如果没有许天博在,他肯定会让林无隅重新给他再弄一碗……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怪许天博在这儿,刚让他自己去配他也没去。
“不合口味?”林无隅在旁边问了一句。
“没,”丁霽赶紧摇头,“和一块儿了都一个味儿。”
“那不可能。”林无隅说。
“……吃吧。”丁霽指了指服务员刚拿来的可乐。
“祝大家,”许天博拿起面前的饮料杯子,想了想,“祝大家……”
“你榜眼买的吧。”丁霽说。
“买的。”许天博点头。
“买的。”林无隅说。
“买的。”丁霽也说。
然后大家一起碰了个杯,边乐边把饮料给喝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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