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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是真没事儿吗?”刘金鹏看著手机,“是不是装没事儿呢?怕丁霽难……”
林无隅用膝盖往他腿上磕了一下,刘金鹏闭了嘴,偏开头小声念叨著:“我操,我他妈也真是昏头了,这叫什麽,这是不是就是口无遮拦,情商低……”
-奶奶情绪怎麽样?
林无隅蹲下,一手搂过丁霽肩膀,一手又给小姑回了条消息。
-还可以的,比想象中要好,你们不用担心,你是林无隅吧?
-是的
林无隅偏过头在丁霽耳边轻声说:“別哭了啊,你也知道我不太会哄人,小姑说奶奶情绪还可以,比想象中要好。”
“她只是扛得住。”丁霽抹了抹眼泪,声音裏带著浓重的鼻音。
“你要是担心,”林无隅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小霽呢?
-在旁边哭呢
丁霽摇了摇头:“晚点儿,吃饭的时候再回,奶奶要是想哭想琢磨什麽,总得给她时间,我们一回去,她又得装著什麽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了,明天三十儿,她还得继续压著,然后就是过年……”
“行,”林无隅点点头,“那咱们去买点儿烟花吧,我中午看到还有店在卖。”
“嗯。”丁霽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这孩子,跟他说真没事儿,我开车了,一直停路边跟奶奶聊呢
-好的,谢谢小姑
“要不我……”刘金鹏看到丁霽没再哭了,走了回来,“我先回趟店裏帮忙喂狗,然后再去奶奶家?”
“干嘛?”林无隅看著他,“你不是休息到三十儿吗,初一才去上班。”
“不是,”刘金鹏看看他俩,“我在这儿不碍事儿吗?”
“不碍事儿,”丁霽在脸上抹了两把,“走吧,买烟花去。”
“行,”刘金鹏点头,“你们要没事儿,我就更没问题了。”
林无隅递了张纸巾给丁霽,丁霽接过去又胡乱在脸上蹭了蹭,转头看著他:“怎麽样?”
“非常英俊。”林无隅说。
“哎。”刘金鹏在前头叹了口气。
“你明天能去奶奶家吃饭吗?”丁霽问林无隅,“你爸妈会不会……”
“能去,没事儿。”林无隅笑笑,別说是已经搬出来了,就算是没搬出来,奶奶这种情况下都开口了,他无论如何都是会去的。
“那你家裏呢?不管了?”丁霽问。
“哎哟,”刘金鹏转回了头,指著林无隅,“这人,早没在家裏了,天天住酒店呢!再往前三十米,就是他现在住的酒店!”
丁霽有些吃惊,猛地转过头看著林无隅。
“不告诉你,怕你担心,”刘金鹏说,“而且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上什麽忙。”
“这是……谈崩了?”丁霽还是看著林无隅。
“嗯,”林无隅点点头,“其实就没怎麽谈,没看到林湛直接就崩了,都不用再谈。”
“那以后?”丁霽问。
“没有什麽以后了。”林无隅笑笑。
不知道为什麽,说这话的时候他情绪上除了一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的轻松,並没有什麽別的波澜。
“这回是真的跟家裏断了关係了?”丁霽又確认了一遍。
“嗯。”林无隅点头。
“那个家断了就断了吧,”刘金鹏说,“跟家裏不断,跟命就得断,你家真是很要命,比丁霽他家还要命。”
“我爸其实並不是太在意这个事儿,他的主要不爽还是我不听话,”丁霽说,“我那天就那麽一个电话过去,说完就掛了,估计他很不满意。”
“看出来了,”刘金鹏说,“其实他俩好歹留过学,这些方面还是挺能接受的,但是你说开明吧,也他妈还是要玩封建大家长那一套,想不通。”
“我也不管了,”丁霽说,“我只是担心爷爷奶奶,只要他俩没事儿,谁我都不管。”
今天已经年二十九了,大风刮著,看样子晚点儿还得下雪,街上的人一下都不知所踪了,就连车开得也都跟被撵了似的。
路边就商场还开著门,小一些的超市和店铺,前几天都已经关得差不多了。
林无隅看到的那家卖烟花的小超市,是本地人开的,这会儿还在营业,就是烟花品种不是太多了。
“早些天品种多点儿,”老板说,“现在都卖得差不多了。”
“多买点儿吧,”丁霽看了看,“品种不够,数量就得上去,小绿豆挑眼儿也是一等一的水准。”
“都买了吧,”林无隅说,“包圆儿得了。”
丁霽转头看了他一眼。
“包圆儿,”刘金鹏冲老板一挥手,又指著林无隅,“问他要钱。”
“好的刘总。”林无隅笑著说。
“吃点儿什麽吗?”刘金鹏看了看店裏,“有热乎的吗?”
“有,收银台旁边,”老板一下卖掉了所有烟花,心情很愉快,笑得跟花似的,“都是热乎的。”
老板打包烟花的时候,他们几个拿了些麻辣烫,坐到了桌子旁边。
丁霽实在是忍不住,看著刘金鹏问了一句:“你脖子上是不是还有条大金鏈子?”
“没有,”刘金鹏脱掉了皮猴儿,扯开了大厚围巾,冲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玩意儿多土啊。”
“你现在也没有多洋气,”丁霽说,“一看就是戴掉色儿大金鏈子的。”
林无隅笑了起来:“给你飞手机那天他都冻出阴影了,估计得捂一个冬天才能好。”
“这衣服是前两年我表叔倒货的时候,拿了几件回家,我一看觉得很牛逼啊,”刘金鹏说,“就留了一件,想留两件,给丁霽拿一件,结果他不要。”
“这就是你说黑老大制服的那件衣服?”丁霽问。
“是啊,”刘金鹏拍了拍衣服,“质量还是很好的,就是穿著老有种后头跟著摄像机的感觉。”
林无隅没忍住笑得呛了一口。
丁霽跟也是嘎嘎一通乐。
“笑吧,现在笑得出来了吧,”刘金鹏一边吃一边说,“这几天我是看不著丁霽的脸,我就看林无隅这个脸吧,就真是看够了,每天都拧著眉毛……这玩意儿传染知道麽,我一看他那个眉毛,我这边自己就拧上了。”
“有吗?”林无隅边笑边问。
“真有,”刘金鹏说,“其实本来我挺胳应你俩这样,我就是忍著不说,不过现在看看……也行吧,起码是真的。”
“辛苦了。”林无隅拿起面前装著麻辣烫的碗,丁霽也拿了起来,一块儿跟刘金鹏碰了一下。
“不辛苦,还挺好玩的,”刘金鹏说,“那天飞无人机,我是真开眼了,还能这麽玩,佩服。”
说到这个,丁霽心裏跟著也是一阵激动。
这两天他都还没顾得上激动,也没有心情激动。
他以前说过让林无隅別在他生日的时候拿无人机拎个什麽礼物过来,太俗气受不了。
但他怎麽也没想到,林无隅
会用这样的方式在他最不知道应该怎麽办的时候给了他最踏实的后盾。
这事儿一想起来,就会一阵汗毛直立,带著激动的温暖。
“你怎麽想到的?”丁霽问。
“这个不用想吧,”林无隅说,“我玩无人机多少年了,第一选择就是用它,不需要专门去想。”
“也是。”丁霽笑著看著他。
“多吃点儿吧,”林无隅说,“这几天是不是也没怎麽吃?”
“嗯,”丁霽夹起一个小鱼丸,“根本没胃口。”
“再没胃口也得吃,”林无隅说,“反正也没別的事儿干。”
丁霽一下乐了,笑了半天。
如果是林无隅碰上他这种事儿,估计能把门板直接给啃了,都不用踹门出来。
吃完东西,他们又到旁边的商场裏转了一圈,丁霽有种坐牢刚放出来的感觉,心情说不上有多轻松,但畅亮了不少。
三个人甚至有心情一块儿挤上了商场的儿童小汽车,开了好几圈。
差不多到晚饭的时候,小姑发了条消息过来。
-回来的时候带点儿料酒,家裏没有了
这就是奶奶在叫他们回家了。
“走。”丁霽看著手机,“奶奶让带点儿料酒,刚那个超市应该有吧,买了直接叫个车回去。”
“嗯。”林无隅点点头。
一直还算轻松的林无隅走出商场的时候就开始紧张。
这跟之前的任何一种紧张都不一样。
面对丁霽父母的时候,他都没有现在这样,感觉走路都有些打晃。
丁霽去买料酒,他站在店门边拿出手机,叫了个车。
想想又转身走到了货架中间,转了两圈,拿了两瓶酒,还有些点心。
“干嘛?”丁霽看著他,“不用吧,弄得跟……那什麽一样。”
“这是赔礼道歉,”林无隅说,“折腾奶奶这麽一通,总得有点儿表示,跟那什麽不是一回事。”
“行吧。”丁霽点头,“那你结账。”
“什麽时候还我钱?”林无隅拿出手机扫码。
“靠,”丁霽说,“我一会儿就还你钱,你要敢不要,我就抽你。”
林无隅笑了:“那不要了。”
“真他妈欠。”丁霽说。
回到奶奶家楼下那条街的时候,林无隅隔著老远就往奶奶家窗户那儿看了一眼,平时奶奶知道丁霽要回来,都会趴在窗口往下看。
今天窗户是关著的。
……当然,奶奶並不知道他们什麽时候回来,而且这麽大的风,奶奶作为一个智商健全甚至略高的老太太,理论上不会趴在那儿等著。
但他们快到楼下的时候,丁霽抬头看了一眼,就立马挥起了胳膊,有些心疼地说:“老太太也不嫌风大!”
林无隅赶紧跟著往上看过去。
奶奶已经趴在窗口了。
“时间掐这麽准?”林无隅犹豫了一下,看到刘金鹏也开始挥手时,他也举起了胳膊,冲上面挥了挥。
“料酒买了吗?”奶奶喊。
“买了!”三个人整齐地回答。
“快上来。”奶奶招手。
“哎!”三个人再次整齐地回答。
还差一层才到奶奶家,林无隅已经闻到了香味,他对奶奶做的菜印象很深,一闻就能闻出来,这是奶奶的菜。
而且他还闻到了炸油饼的香味。
“奶奶炸油饼了。”他小声说

“你鼻子可以啊,我就闻到燉鸭子的味儿了。”刘金鹏说。
“肯定一大桌子菜,”丁霽往上跑了两步,又慢了下来,“肯定。”
“走。”林无隅在后面轻轻戳了一下他后腰。
丁霽蹭蹭地往上跑了。
奶奶跟以前一样,还是站在门口,一看到他们上来,就张开了胳膊:“冻坏没有?”
“奶奶,”丁霽只觉得鼻子一酸,冲过去抱紧了奶奶,“不冷。”
“进屋吧,一会儿就吃饭了,”奶奶拍著他后背,“別哭啊,小姑父和小绿豆都在呢,你一哭豆儿又要笑你了。”
“嗯。”丁霽吸吸鼻子,笑了笑。
“奶奶!”刘金鹏挤开丁霽,跟奶奶也抱了抱,“我闻到一桌子好菜,闻对了没?”
“这还用闻吗!”奶奶笑著说,“你过来吃饭奶奶什麽时候只有半桌子菜的。”
“我先去偷吃点儿。”刘金鹏说。
“去吧。”奶奶拍了他一下。
林无隅站到奶奶跟前儿的时候,奶奶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抬手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前头还没注意,这小神仙瘦了不少啊?”
林无隅突然感觉自己深刻地体会到了丁霽为什麽会在大街上当场就嚎啕大哭,他忍著鼻子的酸意,抱住了奶奶,闭了闭眼睛。
“我减肥呢,”他说,“前阵儿屯秋膘屯太狠了,胖了好多。”
“太瘦了不好看,”奶奶说,“一会儿多吃点儿啊,脸圆一点儿才英俊。”
“嗯。”林无隅笑了。
奶奶跟著他们几个一块儿进了屋:“还有两个菜就可以吃了,桌子架上吧……小霽把料酒给我。”
“哎。”丁霽从购物袋裏拿出了料酒,递给奶奶,又把袋子放到了茶几上,“这裏头……还有酒。”
大概是一屋子人都在,丁霽没有说这是林无隅买的。
林无隅松了口气,又赶紧看了一眼刘金鹏,这人要是再补充一句“这是林无隅买的”,眼下这种场景裏,就有点儿尷尬了。
还好刘金鹏的神智已经恢复,並没有补充说明,只是帮著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现在能吃吗?”小绿豆凑了过来,“还有豆啊,我的最爱!”
“你不吃饭了啊?”丁霽说。
“几颗豆儿还能占了饭的地盘吗?”小绿豆说。
林无隅笑了笑,小姑和小姑父都神色如常,他又看了看爷爷。
爷爷坐在他的专属宝座沙发上,面前还是茶盘,笑著冲他招了招手:“来喝口茶,暖和一下。”
林无隅走了过去,在爷爷旁边坐下了。
丁霽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跟丁霽交换了一个毫无內容的眼神,双方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麽,也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麽。
“来,”爷爷给他倒了一杯茶,“外边儿风大吧。”
“可能晚点儿要下雪了。”林无隅拿过杯子,慢慢喝著。
“是啊,这种时候就还是呆在家裏踏实,”爷爷点点头,喝了口茶之后,又低声说,“没事儿,別担心,都没事儿。”
“嗯。”林无隅笑了笑,提著的心往回落了落。
“喝了茶就去厨房帮奶奶端端菜吧,”爷爷说,“桌子架好就差不多能吃了。”
“好。”林无隅应著。
喝完茶之后他起身,进了厨房。
“你怎麽进来了?”奶奶说,“出去出去。”
“我帮帮忙,”林无隅说,“打个下手
什麽的。”
“你快別帮忙了,”奶奶说,“前两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小姑父还在顶上找到一点儿上次你拍上去的干黄瓜呢。”
林无隅没忍住笑了起来:“怎麽可能!”
“怎麽没可能,”奶奶说,“我可怕了你了。”
“那我等著端菜吧。”林无隅说。
“靠边儿站著,一会儿別崩你一身油,”奶奶给他在冰箱旁边指定了一个位置,“站那儿。”
“嗯。”林无隅站了过去,看著奶奶利索地翻炒著锅裏的菜。
心裏还是有些紧张,锅裏的菜非常香,他却连是什麽都没看清。
“那个牌牌……”奶奶突然回过头。
林无隅呼吸一紧,瞬间站得笔直:“嗯?”
“刻字儿是你刻的吗?”奶奶问,“就是订做的那种刻字?”
“……嗯,”林无隅不知道奶奶想说什麽,但还是如实回答,“整个牌子都是我做的,用激光切的。”
“哟,”奶奶翻了翻菜,有些吃惊,“那你这个手艺不错啊。”
“现学的,细节其实做得不怎麽好,不仔细看还行。”林无隅还是站得笔直。
“难做吗?”奶奶又问。
“不太难,”林无隅说,“我生手,弄了几个小时,熟练的话就挺快的。”
“那你现在算熟手了吗?”奶奶继续问。
林无隅突然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奶奶,你是不是想做一个?”
“不是我想做一个,”奶奶说,“是你帮我做一个。”
虽然觉得一个老太太脖子上掛个非主流狗牌有些神奇,但他还是马上点了头:“行,我帮你做一个。”
“不要鏈子啊,钥匙扣能做吗?”奶奶问,“上头给我也刻上字儿。”
“能做,”林无隅走到奶奶身边,把一个盘子递给她,“刻什麽字儿?”
“美羊羊。”奶奶说。
“……什麽?”林无隅愣了。
“你不是没看过喜羊羊吧?”奶奶看著他。
“我……知道。”林无隅说。
“就那裏头的美羊羊啊,”奶奶说,“哎呦我可喜欢美羊羊了。”
“啊?”林无隅感觉自己有点儿迷茫,“……哦。”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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