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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嘉弥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混合著苦茶的香气似冷淡似勾人,矛盾得像她此刻摇摆的心情。
她抬眸,恰好撞入对方的视线中。
周敘深垂眸瞥一眼她后退的脚尖,驀地就笑了。
“……你笑什麽?”
“你怕什麽?”他眼眸微眯,虽然是反问,却没什麽咄咄逼人的意味。
別人是用凌厉的言辞与语气来增加上位者的气势,可他却反倒像是用一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在弱化和掩饰著什麽。
“我没怕啊。”姜嘉弥想努力显得自己很有底气,睁大眼无辜地看著他。
杏眼眼角的弧度因此变得圆润,漂亮的琥珀色眼珠澄澈得藏不住小心思,鼻梁一侧的小痣有种甜甜的傻气。
周敘深看著她,忽然好整以暇地开口:“姜嘉弥。”
“嗯?”她脑子裏的弦一紧,条件反射地先应声,像小时候被老师点名那样。
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她这才明白他神情中的含义,顿时有些訕訕,“那个……名字的事我的確撒了谎,抱歉。”
周敘深把手机放到盥洗台上,不疾不徐地洗起手来,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他掀起眼,从镜子裏看著她。
“不用道歉,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没什麽实质性的损失。”
“那,我可以先出去了吗?”姜嘉弥委婉道,“我们两个这样待在这裏不太合適。”
“没什麽想问我的?”
她脚步一顿,犹犹豫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周敘深擦干手,转身微微屈腿半靠在盥洗台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终於,她下定决心似地开口:“在今天见面之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见过我吗?”
“很重要?”
“当然。”
明明是两个人冲动后的结果,她不希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周敘深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勾唇,“不用紧张,在酒吧那晚的確是我们第一次见。”
姜嘉弥松了口气。
“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不会再见面的,”说到这,她眨了眨眼,有点心虚地暗示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和你爸是朋友,再也不见似乎不太可能。”
“能避免的场合我会尽力避免的,但如果免不了要碰面,我们可以保持距离。”姜嘉弥想了想,又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总之……我不想让我爸发现我们的事。”
说著,她悄悄抬起脚尖,试图绕过他开门离开,“我们也不该选在这种地方说话的,万一被发现,那他们就误会了。”
“误会什麽?”周敘深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直起身,“这点时间好像什麽也做不了,至於这种地点……”
稍稍拖长的尾音磁性低沉。
姜嘉弥咬住下唇,软绵绵的手刚握住门把,身后的男人就抬手撑住了门,將她困於自己的胸膛和门板之间。
他修长的五指微张,手背上骨骼与青筋的纹路显得极有力量感。
男女之间的某种吸引力是天然注定的。
姜嘉弥紧张起来,盯著他的手背悄悄吞咽了一下,“你……你別靠这麽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保持距离吗?”
周敘深没回答,却在这时抬起另一只手,体贴地替她將滑落的鬢发慢条斯理地別回耳后,一言不发地细细端详著她。
她顶著他的视线慢慢红了脸。
“既然避免不了见面,”他低声道,“为什麽不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
“什麽可能?”
还没等到回答,门外走廊上突然响起交错的脚步声——有人正朝著这边走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嘘。”他示意她噤声,唇贴近她耳畔,声音轻得如同微哑的喃喃。
不论是嗓音裏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他的举止,这一切既像是调情,又因为他偏偏没有更多的肢体接触,而能够被润色成绅士且有分寸的曖昧。
姜嘉弥心跳如鼓,既是因为门外经过的人,也是因为轻扫过耳边的温热吐息。
战栗蔓延开。
她不敢轻举妄动弄出动静,只能艰难地、小幅度地缓缓点头,然后屏息去听模模糊糊的对话声。
“敘深人呢?”
“刚才听见这边有动静,但走过来又没看见。”
“那我去二楼书房等他。对了,切好的水果给嘉弥送过去了吗?”
“她好像不在臥室也不在三楼书房,我正要去找找。”
“怎麽一个两个的都不见了……”
说话的人是姜言东和李婶。
姜嘉弥一颗心顿时高悬起来,大气也不敢喘。
这裏的感应灯还亮著,光线会从门上半透明的琥珀色雕花玻璃透出去,只要他们经过就一定会知道裏面有人。
她下意识转头求助似地看向身后,却忘记了彼此近在咫尺的距离。
呼吸驀然间交织相融,她鼻尖蹭到了他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下頜。
须后水的味道转瞬即逝。
姜嘉弥一时呆住。
忽然,感应灯终於因为长久的安静而熄灭,四周暗了下来。
周敘深手指轻轻压在她唇上,半垂著眼低下头,目光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中幽深难测。
她嘴唇上是温热而干燥的触感,唇肉在压迫下微微充血发热,接著便像发烧了似地灼热起来。
而他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与茶香则成了助燃剂。
姜嘉弥呼吸一滯,立刻有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无声地笑了笑,收回手。
这只手一路下滑,在她后腰处別有深意地停顿片刻,却没真的覆上去揽住她,而是撑在了她身后的门板上。
晃动的裙摆轻轻蹭过他的手腕,他垂眸瞥去,也恰好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姜嘉弥紧抿著唇驱散嘴上的异样,將大半注意力都放到了门外,紧张地等待姜言东走过。
终於,一道阴影掠过了门上那块半透的玻璃,即便是背对著,也能感觉到那一瞬光影的变化。
她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放在盥洗台边的手机猝不及防地振动起来,嗡鸣声格外的大,在封闭安静的空间內是难以忽略的“巨响”。
感应灯隨之亮起,门外的脚步声也去而复返。
姜嘉弥嚇了一跳,思绪有短暂的空白。
转眼间,姜言东的身影投射在了门玻璃上。隔著一扇门,他迟疑地扬声开了口:“敘深?嘉弥?”
他……他怎麽知道他们都在裏面的?难道影子透出去了?
她心脏咚咚咚地跳动著,刚想硬著头皮出声狡辩一下,却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嘴,未出口的声音化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周敘深动作一顿,喉结微动。
“是我。”他淡淡开口应道。
“哦,原来是你在裏面。”
姜嘉弥有点懵。
……原来刚才姜言东一口气喊两个名字,並不是因为知道他们两个都在裏面,而是隨口试一试?
“对了,”姜言东又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嘉弥?李婶找了几圈都没找著她人在哪儿。”
闻言,她忙抬眸求助地看向周敘深,摇头示意他说“没有”。
男人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目光无声在她楚楚可怜的眉眼间逡巡。他没有松开捂著她唇的手,反而指腹还不经意似地从她眼角抚过。
就像那晚她呜呜咽咽时,他拭掉她眼泪时的动作。
姜嘉弥没心思多想,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接著轻轻摇晃以示催促。
周敘深自始至终都盯著她,直到这时才慢吞吞地看向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片刻后,他头也不抬地回应门外的人:“没有。”
“行,一会该吃饭的时候我再让李婶去找找。我先去二楼书房等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敘深却在未消失的脚步声中压下身形,低头凑近她耳边。
“既然避免不了见面,为什麽不考虑另一种可能?”猝不及防的,他开口继续刚才那个未完的话题。
姜嘉弥愣了愣,忙摆摆手示意他別说话,又用手抵住他胸膛想把人推开。
人还没走远,万一听见了什麽可怎麽办!
“放心,他不会听见的。”他松开她,目光下落掠过她的唇,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单手撑在门板上,“他让人找了你半天,不会想到你其实和我藏在这裏。”
她脸颊微热,明明他们什麽也没做,为什麽会像做了坏事似地心虚呢?
姜嘉弥努力正色道:“你刚才说的‘另一种可能’是什麽?”
虽然嘴上这麽问,实际上她心思早已不在这裏了,满脑子都是得赶快出去,免得李婶到处都没找著她会怀疑。
看著她明显不是诚心发问的模样,周敘深抬手摸了摸颈侧。
衣领之下的痂痕几近消失,就算重重地摩挲也没有任何痛感。
他放下手,微微一笑。
“比如,发展成为长期且固定的性伴侣关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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