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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人都发现了,
今天周总心情似乎不错。
在眾人看来,自家老板英俊多金,待人很少疾言厉色,
更没有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態度,在公司遇见时但凡打招呼,
对方都会微笑著略一頷首作为回应。
除此之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公私分明。
当然,这也就意味著哪怕心情再好,该重做的文件、该被批评的人依旧一个也逃不掉。
“有时候真希望周总別这麽公私分明,
心情好的时候也让我们感受一下‘死裏逃生’的感觉。”
“算了吧,
真要是公私不分了,还轮不到你我死裏逃生呢,
就先成上司的出气筒了。而且这样好,至少公平。”
“哎,
也是。”
临时会议散会之后,有人低声议论著离开会议室。
周敘深凝神听著旁边的人匯报工作,
等人都走了,
才回拨刚才那通未接来电。
屏幕上显示的是沈素鈺的号码,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周老太太的声音,
“敘深,
你忙完了?现在接电话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不会,
已经忙完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
你把那件事告诉小临了?”
“那件事?”周敘深语气如常。
“就是他跟姜家小姑娘的事呀。”
“原来是这件事。”他说,
“是我告诉他的。”
“这事你有点儿心急了,我们本来想找个合適的机会好好跟他聊一聊的。”周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是怎麽跟他说的?怎麽他急匆匆地就给他爸妈打电话,说我们这是乱点鸳鸯。”
“隨口一提,
让他无论喜欢与否都早点和对方说清楚。”
“这……你的意思是,小临真的不喜欢嘉弥?”
“他自己亲口说的。”周敘深道,“即便出於好心,你们也不该瞒著他计划这些,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是成年人,如果喜欢,知道自己拿主意。”
“唉,之前他聊天时总提起人家小姑娘的名字,我还以为他对別人有好感呢。”
周敘深听著老人念叨,放下手裏的钢笔,慢条斯理地微微向后倚,靠在了椅背上。
钢笔在白纸上小幅度地来回滚动,发出骨碌碌的细微摩擦声。
片刻后,笔停住不动了,乌黑墨渍在笔尖下渐渐浸染开。
他垂眸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团墨痕,像是在打量別的什麽,注意力並没有放在这裏,因此显得眉眼神態有些冷淡。
然而唇角却牵扯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真是可惜了,我本来想著你正好认识嘉弥的父亲,咱们两家还能多多往来,以后好做亲家,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可能。”周老太太遗憾道。
亲家?
周敘深笑了笑,“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是属於谁的,那就不一定了。
听他这麽说,周老太太又振作了起来,“那行,反正你跟姜家来往得多,要是嘉弥或者他们家对小临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就帮忙撮合撮合。小姑娘人甜嘴也甜,我可太喜欢了。”
他淡淡笑著,应了一声“好”。
**
洗完澡,姜嘉弥隨意將头发吹了个半干,走出浴室时捂著唇小小地打了个嗬欠。
“看你这样子,周敘深吃了不少醋吧。”陈嬗翘著腿坐在床上等指甲油晾干,不经意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著揶揄道,“我昨晚说的应该没错?”
“是是是,你最聪明啦。”姜嘉弥故意瞪她一眼,舒舒服服地趴在柔软的被子上。
“对了,说起你和周敘深,我想起一件事来。昨天他不是在周家当眾说和你父亲认识吗,今天就有人来问我你家裏到底是什麽背景,还问你家和周家是什麽关係。”
“八卦是人之常情嘛。”
“是啊,不过你这也算是无意中帮了我一把。”
“帮你一把?什麽意思?”
“之前外语学院总有人传关於我的谣言,还编出了sugar
daddy这种东西。结果他们大概猜到姜家的情况之后,连带著也开始怀疑我那些谣言的真实性了。”陈嬗自嘲道。
姜嘉弥“噌”地一下坐起来,“这都是谁传的?你怎麽从来没跟我说过?”
“英语係有个男的追我,我看不上他给拒绝了。谣言就是从他们宿舍传出来的。”
姜嘉弥愣了两秒,气得重重地捶了一下枕头,“这男的简直品行败坏,没教养!这事怎麽能就这麽算了?至少应该让他当面给你道歉呀,要是能把这事告诉辅导员,再给他个警告处分才好。”
“懒得再跟他因为这种事扯皮,多看一眼都烦。”
“可是会有人因此而误会你的,我不想他们用有色目光看你。”
“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因为他没有证据。那种会轻信这种话而对我下判断的人,我也没必要去在意他们的看法,你说对吗?”
闻言,姜嘉弥不说话了。
陈嬗反过来笑著安慰她,“行了,没必要因为这种事生气,我自己都不在乎,就是觉得挺可笑的。我需要別人包养我吗?我包养別人还差不多。”
“那是。还好你眼光好,没看中这种道德瑕疵品。”
“姜同学,这你倒是过奖了。主要是我没那麽不挑,以他的外形条件,还没办法让我有兴趣了解他的內在。”
姜嘉弥驀地被逗笑了,这下也没办法再好好生气。为了避免陈嬗再回忆这些不愉快的事,她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別的。
两人一直聊到十点多,陈嬗才起身回自己的房间,走之前不忘叮嘱她赶紧睡觉养足精神。
姜嘉弥困倦地应声,等盖好被子真准备睡了,又忍不住拿起枕边的手机,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和周敘深的对话框。
他们最近一次的聊天是在中午。
那会儿他送她回学校,应她要求把车停在距离校门口几百米的地方,然后她自己一个人走进校门。
等到了教室之后,她给他发消息:[我到了哦]
周敘深回复道:[嗯,好好上课吧。]
姜嘉弥盯著这句话看了看,犹豫片刻后点开输入框,刚敲出一个“你”字就又飞快刪掉,关掉手机重新放回枕边。
她翻身平躺,放空思绪闭上眼睛。
……
周三下午没课,姜嘉弥按照约定去了周敘深家裏。
这回是第二次去他家,虽然称不上轻车熟路,但是也不至於像上次一样空落落的毫无安全感。
唯一让她有点不自在的,只有那段过於“严厉”的教学课程所残留下来的记忆。
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又想起来了,她赶紧晃了晃脑袋。
今天就是来补习的,这麽纯洁神圣的行为怎麽能被那些画面给影响了呢!
“我平时不吃甜食,但想到你喜欢,所以提前准备了一些。”周敘深先给她倒了杯水,又把切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现在要吃吗?”
姜嘉弥摇摇头,“谢谢,我现在不饿,不太吃得下。”
他頷首,“要不要喝点什麽?咖啡,牛奶或者果汁?只要是不含酒精的饮料,我这裏都提供。”
说到最后,他语气裏隱隱带了点笑意。
“为什麽?”她忍不住问。
周敘深抬眸望过来,勾唇笑了,“还真的想喝酒?”
“不是,只是想问问为什麽。”姜嘉弥茫然无辜地看著他,“我成年了呀。”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规律地轻点著,闻言轻轻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一瞬间,她明白了。
十指立刻攥紧杯子,她訕訕地別开眼,又想到了自己半醉时凑到他颈侧的画面,嗅闻和轻蹭的样子像一只被勾得犯馋的小狗。
姜嘉弥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然后拿出装在包裏的平板电脑,装作刚才什麽也没发生过,“我们什麽时候开始?早点讲完的话你就可以早点忙工作啦。”
“去二楼吧。”周敘深站起身,自然地替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又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已经伸了出去,最后又突兀地停在半空。
等等,这是要牵著她的意思吗?
可是……就是上个楼而已,既不会摔倒也不会迷路,这样也要牵手吗?
迟疑的这一秒裏她思绪转了一大圈,直到半空中的手忽然□□燥温热的掌心托住。
姜嘉弥一怔。
周敘深长指收拢,將她的手轻轻包裹住,接著什麽也没说就转过身,带著她上了二楼。
“坐吧。”他把她带到了书房沙发前。
她这会儿已经从刚才的怔愣裏回过了神,闻言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整理好裙摆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因为有太多“前车之鉴”,今天她特意选了一条成熟一点的裙子,百褶裙这种东西被她坚决地排除在外。
她不確定周敘深还记不记得上回那个“让老师留宿的一百种方法”,但从他喜欢让她叫“老师”的恶趣味来看,还是不穿太学生气的装束比较保险。
姜嘉弥把平板电脑打开放好,並腿坐著,手也乖乖搭在膝盖上,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看见她这副模样,周敘深勾了勾唇,垂眸时眼尾也有了温和的笑弧,“先不急,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麽东西?”
“那首《Gymnopédie
No1》,你似乎很喜欢?”
姜嘉弥点了点头,“嗯,很好听。”
“所以我想,或许类似风格的钢琴曲你也会喜欢。”周敘深从书架上抽出一张黑胶唱片,走过来递给她。
这唱片一看就知道是辗转於收藏家手中的藏品。她怔怔地道了谢,“可是这方面我不太懂,这麽珍贵的东西送给我是不是太浪费了?”
周敘深失笑。
“唱片只是一个载体,为了將裏面的音乐保存下来,让更多人能够听见它。这才是它的归宿。”他说,“如果束之高阁,再珍贵也没有什麽意义。”
姜嘉弥一时没有说话,指尖轻轻划过外包装。
忽然,她抬眸看著他,双眼亮晶晶的,“我不太会用留声机,你可以先试著放一下它吗?我想听听看。”
周敘深微微挑眉,点了点头,接过她手裏的唱片,走到墙角处那台看上去也很有年代感的留声机前。
他单手插进裤袋,修长的手指轻轻摆弄唱针,动作隨意却优雅,如同对待一位情人。
很快,旋律缓缓流淌出来。
陌生的钢琴曲带著黑胶唱片独有的质感与岁月感,比数字音乐听著更加朦朧动人,也更有故事感。
周敘深侧对著她站在原地,轮廓深邃,身形修长,眼窝与鼻梁一侧浅浅铺开阴影。
他一手搭在桌沿上,一手插在裤袋裏,低著头眼眸略显冷淡地半垂著,仿佛在安静的旋律裏沉思。
衬衣与西装马甲此刻万分应景,这一切恍然被模糊了时代的界限,像老电影裏长久定格的一帧。
姜嘉弥身体又往后转了转,抬手安安静静地趴在沙发靠背上,不知是为音乐还是为这画面出神。
直到他微微抬起下頜,侧头看了过来,再慢条斯理地走到她面前。
隔著沙发,两人一坐一立。他垂眸注视著她,而她仰著脸,目光烂漫。
周敘深定定地凝视她片刻,微微一笑,朝她伸出一只手。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最浪漫的设想都在此刻一一投射到现实中。
姜嘉弥心脏砰砰直跳,脸颊也因为不知名的情绪而隱约升温。她无意识地放轻呼吸,將手放入他掌心。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从手腕那块凸起的骨头上轻轻摩挲而过。
她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还隔著沙发,於是窘迫又慌乱地想从沙发上下来,再从旁边绕到他面前去。
可这样做的话,两人的手势必就要先松开。
“那个,你先松一下手……”姜嘉弥小声提醒,身形被有些贴身的长裙包裹著,曲线因侧坐的姿势而曼妙地显露。
她盯著两人相握的手,抿了抿唇。
话音刚落,下一秒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腾了空,嚇得小声惊叫了起来。
——周敘深单手搂著她的腰,眨眼间就抱著她越过了半人高的沙发靠背,让她踩在了他面前的地毯上,紧紧贴在他怀中。
他一手有些强势地压在她后腰处,一手仍绅士地握著她的手。
气氛骤然升温,如同缠绵的旋律一样黏稠。
周敘深低下头慢慢靠近,直至彼此呼吸交缠,才微不可闻地低笑一声,磁性的嗓音有些低哑。
“这支舞,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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