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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的时候,纪思璿才发觉不对劲,乔裕一上午都没有出现,连那个明明长了一张娃娃脸却故作深沉的秘书都没有踪影。
昨天在车裏……然后他就不敢出现了?
乔裕是今天一早的飞机,和尹和畅下了飞机便直奔酒店,尹和畅办了入住一转身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酒店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温婉美女,笑著就向乔裕走过去,“来了怎麽也不说一声?”
乔裕抬起头,笑了一下,“没告诉你,你不还是知道了吗?”
薄季诗一愣,继而笑起来,“这可是我的地盘,你是在质疑我薄家的能力吗?”
乔裕笑得温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累了,打算明天再去拜访的,既然你先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尹和畅作为一枚电灯泡,看著基本没有交流安静吃饭的乔裕和薄季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饭吃到一半,薄季诗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要先走。
薄季诗等了一下,乔裕依旧是满目微笑的目送她,並没有开口送她的意思,她顿了一下,很快离开。走到酒店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尹和畅小声提醒乔裕,“乔部不送一下薄小姐吗?”
乔裕头都没抬,继续吃饭,“我和她没有那种缘分,別无端误了人家。”
尹和畅猛地抬头去看乔裕,他明明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嘴角那抹浅笑的弧度都没有变,他怎麽忽然觉得有点儿冷呢。
乔裕觉察到他的诧异,喝了口水咽下嘴裏的食物才缓缓开口,“从飞机落地到现在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能知道她的地盘上来了谁走了谁,你说,这样的女人,乔书记会喜欢吗?”
尹和畅撇撇嘴,像纪思璿那麽高调的人,乔书记大概也不会喜欢。
尹和畅跟在乔裕身边几年了,这几年他看著乔裕越发清雋风发,也越发深沉,难以捉摸,这一切变化在纪思璿出现之后就更加的诡异,他凭著直觉觉察到两人之间绝不是所谓的师兄妹那麽简单。
这个地方乔裕待过两年,这次故地重游主要是和度假村项目的投资方来做最后的洽谈,当时找的投资方恰好是薄家。
薄家在南边算是大家族,顶著红顶商人的身份盘踞在沿海一带,人脉之广,涉猎领域之全,颇有占地为王的意味。
本是公事,可薄家的当家人薄震既没约在工作时间也没约在公司,而是约了乔裕第二天晚上去薄家吃晚饭。
乔裕也坦然接受,第二天准备了礼物准时赴约。
下了车就看到薄仲阳站在几步之外等他,几年不见,这个男人倒是愈加挺拔,笑著过来打招呼,叫了一声,“二哥。”
薄家和乔家在乔裕小的时候是住在一个大院裏的,后来薄家举家南迁,便断了联係,直到后来薄仲阳去北方小试身手,他们才又有了联係,便重拾了小时候的称呼,“国民二哥”乔裕当之无愧。
乔裕无奈,“我就比你大了那麽几天而已,不用叫二哥。”
薄仲阳笑著和乔裕慢慢往裏走,“大一天也是大。季诗在厨房帮忙准备饭菜,知道你要来,在厨房忙活一下午了。”
乔裕听了不觉有些好笑,“当年你追我妹妹不成,如今又非要把你妹妹跟我扯到一起,怎麽,就那麽想和我做一家人?”
薄仲阳一脸无奈的苦笑,压低声音嘱咐,“千万別再提这事儿了,我老婆不知道怎麽知道了这件事,揪著我的小辫子不放,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忘了,千万別提醒她了。”
乔裕看了薄仲阳一眼,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
其实,薄仲阳和薄季诗並没有他口中的兄妹情谊,反而是眾人皆知的,不和。
薄家给男孩子起名字时带了“伯仲叔季”,以示长幼有序,只有討薄震欢心的孩子才会用这四个字,可这个“季”字却破例给了身为女孩的薄季诗,可见薄季诗並不简单。这几年兄妹俩的明爭暗斗並不是什麽新闻,乔裕一旦和薄季诗在一起,薄季诗凭借乔家准儿媳妇的身份,便可以扬眉吐气一把,薄仲阳这样的人,又怎麽会眼睁睁的看著对他不利的事情发生?
他一反常態的积极撮合,反而更让人起疑。
薄仲阳带著乔裕进门之后直接去了书房。
乔裕把礼物递过去,谦恭的叫了一声,“薄董。”
薄震立刻接过来,笑著开口,“都是自家人,又是在家裏,像小时候一样叫我薄叔叔就好。”
乔裕笑了笑,並不反驳,却也不再开口。
薄仲阳看看薄震,又看看乔裕,嘴角弯起一道极微妙的弧度。
很快传来敲门声,薄季诗推门进来,询问般的看看薄震和乔裕,“饭已经好了,边吃边聊吧?”
薄震从桌后站起来,如长辈般亲切的揽著乔裕的肩往外走,“那就边吃边聊。”
饭桌上乔裕也並没有主动提起来意,只不过是聊聊家常。
饭后,薄夫人指挥薄季诗把水果端出来,薄震又招呼乔裕吃水果。
乔裕也不急不躁,又极配合的开始吃水果,气定神闲的和薄家一家人从国际形势谈到国內经济,从南北差异聊到陈年旧事。
薄震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乔裕,他话並不多,眉宇间的沉静愈发明显,始终都在温和的笑著,听別人说话的时候会看著对方的眼睛,偶尔开口说出的话都正中靶心。
就像当初这个年轻人带著项目来找他,他本来並不打算投资,不久前薄仲阳去北方试水,结果並没有他想象的好,他是商人,看重利益是天性,可他又不是普通的商人,星星点点的利益他並不在意。
可乔裕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转变了心意。
乔裕当时坐在他对面,隔著长长的会议桌,安静的听著他的推辞,乔裕的身后是乔家和乐家,虽说离得远,可两家的人脉关係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也不得不拒绝的委婉一些。
乔裕似乎对他的拒绝並不吃惊,安静的听完之后缓缓开口,“《老子》说,將欲歙之,必固张之;將欲弱之,必固强之;將欲废之,必固兴之;將欲夺之,必固与之。春秋末期,各种新兴势力不断壮大,在晋国,形成了以韩、赵、魏、智、范、中行为首的大族,史称”六卿”。范、中行被兼並后,智伯就向魏宣子提出领地要求,魏宣子当即拒绝。魏宣子的谋士任章却献计说:请不要正面拒绝智伯,不妨满足他的要求,他嚐到了甜头,一定骄傲得意,更加贪得无厌,四处伸手,到那时,其他大夫必然会不满,从而促使各家联合起来去收拾孤立又骄傲轻敌的智伯,他的性命还能保住吗?魏宣王听从任章的妙计,划出一些土地给智伯。后来,智伯果然被赵、魏、韩三家所厌。魏宣子不但收复了失地,还分得了更多的土地。这个故事薄董肯定听过吧?您难道真的以为红顶商人的帽子可以戴得长久?薄董以为薄家这些年风生水起是因为什麽?薄家当年从北方举家南迁,就没想过回去?薄仲阳几次三番去北方试水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这件项目並不是无利可图,只是要看薄董看重的是什麽‘利’。”
薄震从往事回神,喝了口茶,开口,“时间不早了,我和乔裕还有事要谈,去书房吧?”
乔裕点点头,很快起身,跟著薄震去了书房。
薄震开门见山的拿出合同,“合同早就准备好了,我已经签了字,集团会尽快確定人选过去配合你。”
乔裕接过来看了几眼,笑著抬起头,“那就谢谢薄董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乔裕从薄家离开后,薄季诗敲开了书房的门,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意图,“爸爸,这个项目,我想负责。”
薄震看著窗外,乔裕的车灯在黑暗中闪了闪,很快消失不见,他才开口,“你哥哥也说了同样的话。”
薄季诗顿了一顿,昂起头看著薄震,目光坚定,“我会从他手裏贏下来。”
薄震並没有发表什麽意见,依旧背对著她,“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乔裕是大才,有大智,若是有了他的支持,你哪裏需要这麽辛苦?”
薄季诗没接话,只是低下头笑了一笑。
乔裕行事,受了乔家和乐家的双重影响,温和有礼,锋芒俱敛,不显山不露水,可那並不代表別人可以为所欲为予取予求,这种人恰恰最该小心。不是懦弱,不是忍让,而是一种安静的强大。
薄季诗还记得乔裕刚刚调任到这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根基未稳,提了议案之后几个所谓的南方元老丝毫不见气质风度的吼,一点也不支持,“这是在南方,不是在你们北方!”
后来结果到底如何她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乔裕眉目沉静的坐在那裏,不见慌乱不见尷尬,微微抬眸扫了一圈。她站在薄震身后,只那一眼,她便知道,什麽是气场。
果然,几个月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乔裕面前大声说一个字,那些倚老卖老的元老们被他轻松愉快的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那样一个男人,不需要有多麽雅人深致,不需要有多麽口若悬河,就只单单坐在那裏,就已经掷地有声。
这样一个男人,怎麽会看不明白薄震的用意?她在这个时候顺势而上,岂不是会被他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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