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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燁留下两个信封,一个写著乔裕的名字,一个写著乔乐曦的名字。
乔乐曦打开来,裏面是一张纸,纸上写了两个名字,以瑜,以瑾。
乔乐曦看完之后便泣不成声。
留给乔裕的信封裏是一把钥匙,乔裕不知道这是什麽钥匙,却也没有精力去想。
度假村的项目到了最后收尾阶段,天快黑的时候纪思璿才一脸疲惫的从工地回来,一下车就看到等在別墅外的乔乐曦。
乔乐曦看到她很快跑过来,红著眼睛问她,“你去看看我二哥好不好?”
纪思璿心裏咯噔一下,“乔裕怎麽了?”
乔乐曦一脸悲伤,“我大哥……不在了。”
纪思璿不敢相信的看著她,“怎麽会……”
乔乐曦的眼泪很快下来,“昨天夜裏走的。”
纪思璿看著这张和乔裕相似的脸庞,有些不忍,“进去说吧。”
乔乐曦跟在她身后,纪思璿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又下楼给她倒了杯水,再回去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其实乔乐曦並不喜欢纪思璿,可是当她找不到乔裕的时候脑中却浮现出纪思璿的脸,原来她在潜移默化中她已经接受了纪思璿。
“都说家裏如果是三个孩子,中间那个肯定是最不受宠的,爸爸疼大的,妈妈疼小的,二哥虽然不至於不受宠,但总会有些地方会被忽略,会照顾不到。可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他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男人,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他。”乔乐曦喝了几口热水才继续开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妈妈的事?”
纪思璿点点头,“没怎麽提过,只是说过母亲早逝。”
乔乐曦点点头,“嗯,我妈妈是自杀,所有人都没想到,所以出事那天一切都很混乱,混乱中所有人都忽略了他,我有人照看,大哥有人照看,可唯独二哥被关在那所房子裏,等所有想起他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那一年我二哥八岁,我不知道八岁的二哥是怎麽渡过那几个小时的。可他从没提起过那件事,因为他怕我们內疚,就像他从来没告诉你,他当年为什麽突然不能和你去留学一样。”
纪思璿有些抵触这个话题,“不是因为他的仕途吗?”
乔乐曦苦笑一声,“那一年我大哥体检的时候体內发现了癌细胞,好在发现的早治疗的及时,做了手术恢复的也很好,可是二哥毕业那年又发现了癌细胞,这次连手术都做不了了,只能保守治疗。当时的我都此一无所知,我以为是父亲不愿意让二哥学建筑,所以后来一直怨恨他。老一辈的人有些想法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在他们的观念裏,总要有个人来继承家业,长子不行,便由次子顶上。其实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可是我会体谅。他说如果选择题裏的选项是你,那麽他选的只会是你。可当年二哥要做的选择题,是在他的梦想和大哥裏选一个,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一个?什麽所谓的仕途,於他而言,根本没有诱惑力。”
纪思璿眉头紧锁,“他可以告诉我啊,他为什麽不告诉我?”
乔乐曦抹掉眼角的泪,“他说,他想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你那麽有才华,为了他放弃了梦想,实在是太可惜了。后来你回来了,他还是不愿意说,他不愿让你內疚。你说,我二哥是不是个傻子?”
纪思璿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眼前忽然变得模糊,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滚滚而下。
意有所至而爱有所亡,这麽简单的道理,难道乔裕都不明白吗?
是他说的,他们不能一起往前走了,於是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可他却一直留在原地守候。
她一直以为他是错的那一个,所以理直气壮的胡搅蛮缠,折磨他也折磨自己,可今天才知道,她才是狠心的那一个。
原来当年先放手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她。是她拋弃了他去了国外,在他那麽困难的日子裏,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他们错过了那麽多年,怎麽追得回来?
她渐渐听不到乔乐曦在说什麽,回神的时候只听到很熟悉的两个字。
纪思璿猛地抬头看她,“你刚才说什麽,沁忍?”
乔乐曦有些奇怪,“我二哥的字啊,他没跟你说过吗?是姥爷给取的。”
纪思璿忽然意识到了什麽,“你大哥……长什麽样子,有照片给我看一下吗?”
乔乐曦不知道纪思璿为什麽忽然变了脸色,还是从手机裏翻出一张合影,指著其中一个人给她看,“这个就是我大哥。”
纪思璿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真的是他。
怪不得他会拐弯抹角的来找她,怪不得他带来的那张图纸那麽熟悉,怪不得她总觉得他很熟悉,怪不得他那麽执著的问她喜不喜欢那栋房子……
当年我转行,我女朋友很生气,我想给她赔罪。
如果一个男人曾经在你和其他人或者事情上没有选你,你会原谅他吗?
原来他一直以来说的是她跟乔裕,她却没有听出来。
纪思璿忽然打断她,“乔裕在哪儿?”
乔乐曦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今天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联係不上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下一秒纪思璿便冲了出去。
她给乔裕打了一路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一直到进了市区才终於有了信号。
耳边的铃声想了很久他才接起来,却没有出声。
纪思璿试探著叫他,“乔裕?”
他极轻的应了一声,“嗯。”
纪思璿听到他的声音才松了口气,“你在哪裏?”
他却不再说话。
静默许久,纪思璿在他轻缓的呼吸声中再次开口,却是泣不成声,“乔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今天你妹妹来找我我才知道……对不起……”
“別哭了。”他终於出声,声线依旧低沉清冽,却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记不记得你毕业那天晚上,你们班的散伙饭吃完之后,你在校园裏走了很久,然后坐在露天礼堂的台阶上也是这样哭。其实那天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我看著你把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你走了多久我就跟了多久,后来我站在树影裏看著你哭,心疼得要命,当时我特別恨自己,我怎麽能让你哭成这样。可是即便这样,我都不能上前对你说別哭了……”
电话忽然掛断,纪思璿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了机,她抬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x大。”
乔裕看著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隨手扔到一边,陷入沉思。
纪思璿毕业的那天晚上他在酒桌上就有些不对劲,来者不拒,话却比平日裏更少了。
应酬结束之后忽然让司机调头去x大。
车子停在树下的黑影裏,他来得晚,露天礼堂裏的毕业晚会已经到了尾声,音乐声和人声震耳欲聋。
晚会结束,大批的学生涌出来,他坐在昏暗的车裏看著人群涌动,本不报什麽希望,可看著看著人越来越少,他的心还是渐渐发凉。
可就在马上要放弃的时候,视线裏却又出现了那张脸。
纪思璿正歪著头和旁边的三个女孩说话,边说边走,马上就要在视线中消失时,却忽然回头朝车子的方向看过来。
他坐在一片黑暗中,关了灯外面的人基本辨別不出来车內有没有人,他知道她根本看不到自己,却还是莫名的紧张。
三个女孩发现她没跟上来便叫她。
“妖女,走嘍!土豪说请我们去海鲜楼*!”
乔裕心底一颤,是啊,海鲜楼,他还欠了一顿饭。
纪思璿又看了几秒鍾才回过头去,追上她们,渐渐消失在夜幕裏。
学生很快散去,他下了车,站在礼堂台阶的最后一排,周围静悄悄的。x大每年的毕业典礼也是在这裏举行,他坐在这裏耳边似乎可以听到白天毕业的宣誓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给当时远在大洋彼岸的萧子渊打电话,“隨师妹毕业你都不回来?”
萧子渊一副气定神闲的语气,“你不在又怎麽知道我不在?”
他笑了笑,“我在。我现在就在露天礼堂。我们毕业那天,典礼结束之后其实我看到她了。我毕业的时候她来看了我,所以想著她毕业了我怎麽也得来看看她。白天没抽出空来,晚上应酬完这才赶过来,好在终归是看到了。”
乔裕难得这麽多话,萧子渊在电话那端默默听著,半晌才叹了口气,“乔裕啊乔裕,你这又是何必。”
他默默掛了电话。
是啊,见一次伤一次,他这又是何必。
可不见,就不会疼,不疼他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
只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汹涌而至的时候,他才安心,哦,还好,他还有心。
后来他让司机开车回去,自己在学校裏走了走,走到建筑学院教学楼时忽然发现她就走在他的正前方。他便一路跟著她,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这个露天礼堂,躲在一个角落裏小声的啜泣。
乔裕坐在她当时坐著的位置,久久才从往事回神,一抬头就看到纪思璿站在几步之外。看到他发现了自己,纪思璿便缓缓走近,她的身影在昏暗朦朧的灯光裏竟有些不真实。
他在抬头时还是一脸的平和,可就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忽然皱起眉,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伸手拉过她趴在她的怀裏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她的名字,好像这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思璿……思璿……”
纪思璿轻拍著他的后背,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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