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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一句“三哥”,易肆的心瞬间沉到湖底。
如果他说让她做他女朋友,娶她、照顾她、宠爱她一辈子……
她会愿意吗?
一直把他当哥哥的她,大概会认为他是个变态吧?
强烈的挫败感,如一记重拳狠狠地击在男人胸口。
易肆猛地收回胳膊,转身走出餐厅。
“三哥?!”
云溪追出餐厅,只看到易肆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身影,随后是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
这家伙真是难哄。
云溪向前几步,想要追上去解释,想了想,到底还是暂时作罢。
易肆脾气她是知道的,现在对方明显在气头上,她还是暂时不要去触他的霉头为妙。
否则,万一他暴怒之下改变主意,再将她送到部队去,一切就前功尽弃。
重新回到餐厅,云溪捧起饭碗,对着满桌丰盛的菜色也是没有什么胃口。
放下手中的饭碗,云溪重新回到楼上房间。
坐到书房前,仔细梳理好前世的记忆,将手头要办的事情和前世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仔细用密码记在小本子上。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合拢面前的笔记本,她伸臂舒展一下腰身,起身到浴室洗个澡,换好睡衣出来,耳朵却捕捉到外面的脚步声。
不用仔细辨认,云溪也能认出那是易肆的脚步声。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难道是胃还在不舒服了?
心下担心,云溪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向外偷偷看出去。
果然看到易肆正走向尽头的卧室,向来总是挺直的背,微微有点弓,左手还按压在胃部。
快要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抬手捂住嘴,加快脚步冲进门去。
“三哥!”
云溪惊呼出声,鞋都没顾得穿就冲进来,跟在易肆身后冲进他的卧室。
洗手间内,易肆正弯着身扶着马桶呕吐。
听到她的声音,他一把按下冲水键,将满是血水的呕吐物冲下去。
“来,漱漱口!”
云溪抓过杯子冲进来,接一杯清水递到他手里,顺手扯过几张纸巾帮他拭拭唇角。
纸巾上,淡淡的血色。
女孩子眉头拧紧:“胃出血了?”
“没有。”易肆接过水杯,漱漱口,语气平淡,“我没事。”
“胃出血这么严重还说没事?”
云溪皱着眉将他扶回房间,安顿在床边坐下,语气中有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每次都是这样,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肯告诉我。还说什么会对我负责,如果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心下又气又急,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扬高,语气也明显的强势霸道起来。
前一世临死前,她已经坐拥易云两家的资产。
提到“云溪”这两个字,不要说是帝都,甚至到南洋一带,也足以让人背脊生寒。
现在的云溪,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不知不觉之间,她一直藏起来的那些锋芒,已经在易肆面前显露出来。
易肆被她吼得一怔,皱眉抬起脸。
“你说什么?”
“如果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是这么说的吗?
在她心里,他这么重要?
注意到他表情有异,云溪也意识到自己失态。
身为易家家主,谁敢这个态度和他说话?!
“那个,我……”生怕惹到他,云溪垂下睫毛语气娇软,“我就是关心你,不是故意吼你的,三哥,你别生我的气。”
站在面前的女孩子,身上只套着一件宽松睡衣,头发明显是刚洗过,乱蓬蓬地披在肩头,越显的小脸不足巴掌大小。
耷拉着小脑袋,一副犯错小学生向老师认罪的模样。
易肆瞬间软了心肠。
她才只到二十岁,还只是个孩子,是他对她太苛刻了。
男人的表情柔和下来:“三哥没生你的气。”
云溪暗松口气:“我去拿银针来帮你针灸。”
她转身要走,却被易肆喝住。
“站住!”
云溪吓了一跳,错愕地转过脸,就见男人弯着腰,丢给她一双他的拖鞋。
“谢谢三哥!”
回他一笑,汲上他的大鞋,云溪小跑着奔出他的卧室。
片刻又拖着两只大鞋跑回来,手上捧着一只精致的黑色檀木针盒。
这是易肆特别为她订制的针盒,她平常都舍不得用,这次因为是要给他针灸才拿出来。
注意到那只一尘不染的针盒,易肆也是有些惊讶。
针盒送给她之后,从来没见她用过,还以为她不喜欢,原来是一直珍藏着。
取出针盒里促眠安神的熏香点燃,云溪打开一次性银针的防菌密封袋,做好针灸的准备。
看易肆还坐在原地没动,她迈步走上前来,弯身捏住他的衣扣。
“我帮你把衬衣脱掉。”
易肆微微抬起脸,一眼就看到她自然低垂下去的领口内,隐约的一片白皙。
脑子里嗡得一声闷响,瞬间气血上涌。
“我自己来。”
抬手将她的小爪子拉开,易肆移开目光从床上站起身。
云溪退到一边,取过消毒的湿巾一边擦拭手指一边转过身。
视线里,易肆已经拉出塞在西裤里的衬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正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纽扣。
松散的衣襟自然地向两侧分开,一点点地露出锁骨、胸肌……
美人解衣,又MEN又撩。
那一幕实在养眼,云溪不自觉地有点出神。
易肆解开袖扣,将衬衣脱下来,随手丢在床侧的小沙发上,不经意地转过脸,正对上云溪看他的视线。
偷窥被抓包,云溪小脸一热。
慌乱地从男人的腹肌上收回视线,她轻咳一声摆出专业医生的样子。
“躺下。”
易肆侧身躺到枕上,她就走上前来,用棉球帮他消毒皮肤,缓缓将针刺入他的穴位。
一旦开始工作,云溪很自然地专注起来,没有半点杂念。
从胸口处膻中到腹部中脘,然后是胃侧的几个穴位,止疼的同时活血,可以舒缓胃部疼痛,同时利用胃部炎症消散。
易肆枕在枕上,很自然地看着她的动作。
她的吊带睡衣很宽松,大半个肩膀都在发丝下若隐若现。
他甚至不用仔细看也能确定,她里面完全真空。
脑海中,昨晚二人纠缠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上心头。
喉咙一阵干痒,男人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滑动两次。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易肆抬起脸,盯着天花板。
眼睛不看她,皮肤却依旧能感觉到她的动作,女孩子微凉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皮肤,针刺进去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疼,只是有些酸酸麻麻的涨。
她的长发因为弯腰的动作滑下来,丝丝凉凉地搭在他的胸口和腰侧,像只顽皮的小手,不经意间撩拨着男人的神经。
男人的本能蠢蠢欲动。
云溪专注于针灸,自然并没有注意到易肆的异样。
取过最后一根银针,她抬手拉开他的皮带,准备向小腹的府舍穴行针。
感觉着女孩子的手指掠过腹肌,易肆心脏重重一跳,瞬间破功。
猛地坐起身,他一把抓住她扣在他皮带上的手掌,同时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腰腹。
“别动!”云溪忙着伸过左手按住他的肩膀,“会走针的!”
“到此为止。”
“可是小腹府舍穴……”
易肆拧着眉:“我说到、此、为、止!”
目光掠过他抓过来的毯子,落在易肆脸上,注意到他颊侧的一抹潮红,云溪疑惑地眨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
自家三哥是在……
害羞?!
睡都睡过了,还怕她看?
心下暗笑,云溪嘴上软软地哄:“好好好,到此为止,你快躺下。”
易肆皱着眉躺回枕头,云溪拉过薄毯小心盖住他的腰上。
半空中,熏香的淡淡香气散开。
这是云溪亲手制作的熏香,各种药物和香料经过搭配之后可以有不同的功效。
坐到他身侧,云溪伸过手指,捻针行针。
因为针灸的作用,胃疼渐渐缓解,易肆躁动的心情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沉沉入梦。
针灸结束,云溪轻手轻脚地帮他盖好薄被,重新将手指放到男人腕脉。
比起刚才,易肆的脉象明显缓和。
知道针灸已经发挥作用,她暗松口气,收拾起用过的银针和杂物。
伸手将床头灯调暗,目光落在男人的睡颜,云溪的视线定格。
前世,一别经年。
再见时,他已经是一具冰冷尸骨。
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失去之痛,她现在依旧记忆如新。
云溪伸过手指,两手小心地将他的手掌移开,轻手轻脚地贴到他身侧,将他的手背贴到自己脸上,轻轻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
眼前的易肆,再不是那具不会回应她的尸体。
他的手很温暖,他的身体也是暖的。
男人身上还有点类似雪松的淡淡木质香味,如道观后山她最喜欢的松林一样让人安心。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动作,易肆在睡梦中微微合拢手指,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
感觉到男人下意识的动作,云溪的眼圈烫烫地疼起来。
低头,她深情地吻吻男人的手背。
我的阿肆,晚安。
这一觉,易肆睡得少有的安稳。
鼻端熟悉的药香味,怀里柔柔软软的触感,似乎那人还在自己怀里。
他睁开眼睛,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晨光,一眼就看到自己手臂旁边倚着一个小脑袋。
不是幻觉,她真的在。
这丫头,竟然守了他整夜?
女孩子身上连被子都没盖,蜷着身子缩在床边,怎么看都像个小受气包。
笨蛋!
易肆暗骂一声,伸手想要将她推醒,手伸到一半又停在半空。
昨晚为他针灸,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让她多睡会儿吧。
小心地抬起身上的被子,轻轻裹到她身上,易肆从另一侧翻身下床,动作很轻地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移到大床中间。
小心地将手伸到她的脑后,将小丫头的小脑袋捧起来,他拉过枕头,想要塞到她头下。
怀里的女孩子突然一动。
把她弄醒了?
易肆皱眉。
云溪并没有清醒,只是翻个身,换成更舒服的仰睡姿态。
小懒猪!
易肆眉眼微弯,将枕头拉过来塞到她头下,仔细帮云溪掖好被角。
注意到她遮住脸的乱发,他伸过手指轻轻帮她把发丝拂开。
晨光下,女孩子睡得很香,颊上有点淡淡的粉。
樱唇微分,那姿态就像在索吻。
如鬼使神差一般,易肆的指尖从她的耳侧滑上来,掠过女孩子细嫩的颊,落在她的唇角。
指下,她的唇柔若花瓣。
那么娇嫩,那么诱人。
男人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本能地弯下身,向她靠近。
眼看着两对唇就要触到一处,桌上的闹钟突然震动起来。
一把抓过闹钟关掉开关,易肆的手指猛地收紧。
浑蛋!
她把你当哥哥,你在做什么?
闹钟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声,直接被他捏得变了形。
走进衣帽间,胡乱从衣架上扯下一套自己的衣服,易肆大步走出主卧,轻轻帮她带上房门。
大步走进一间客房,确定不会再吵到她睡觉。
抬起手掌抚一把乱发,易肆抬起右手,重重将手里已经快要捏碎的闹钟,砸进屋角的垃圾桶。
*
*
这一觉,云溪一直睡到中午,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还在易肆床上。
身上裹着被子,头下是他的枕头,鼻尖处有明显的香气。
她吸吸鼻子,凭着从小制香的敏感嗅觉,立刻就分辨出那是尊贵的琥珀香,混合着雪松木质香氛的味道。
云溪认得那味道,那是她送他的香水。
去年易肆过生日的时候,两人关系还没有闹僵,她送他的生日礼物就是一瓶香水——她自己配制的香水。
那是她为易肆量身打造的香水。
优雅又不失野性,深沉又不失热情,如同他的人一样。
她甚至还为那款香水起了一个有他名字的名字——
肆野!
以前,易肆是一向不用香水的,她原本还以为他会将这瓶香水束之高阁。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在用。
将脸埋到他的枕头,云溪深吸口气,人就轻扬唇角。
没看出来,自家三哥很乖的吗?
在枕上翻个身,云溪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个回笼觉,脑海里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她抬起右手,懊恼地拍在自己额头。
“云溪,你这个大笨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contentend